循着赵卫红的视线望去,战士们在看到那宛若老农一般的身影后,心中燃起的火焰又瞬间熄灭下去。
在缉d战线锻炼了这么久,执勤的战士们大多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有没有问题便可以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赵卫红命令他们跟上去的这道人影,实在是太普通了。
老实,憨厚,木讷,手里还拿着饱受风吹日晒的镰刀。
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其背上用藤条编制而出的藤筐。
但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这就是每次上田间忙碌时一定会带上的“装饰品。”
战士们也不觉得,会有人如此大摇大摆的,运送违禁品。
然而赵卫红已经下令。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不动声色的跟上去。
默默的尾随了一段距离后,赵卫红见对方似乎依旧有往群山中行进的趋势,便立马站了出来,道出了那句曾令整个347团不,是整个辽东jun区“闻风丧胆”的话语!
“同志!请留步!”
且不论对面的“老农”,在听到这句话后,是个什么反应。
跟在赵卫红身旁的几位战士,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当即用十分惊恐的眼神看向了赵卫红!
有那么一瞬间!
他们感觉这位熟悉的“活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变成了基层战士最为深恶痛绝的“白头龟!”
这不应该啊!
也没听说过纠察提干的啊?
再说了,就赵卫红说这句话时候的气势,就算说他是军务股长都有人信!
难不成这活爹还干过军务方面的工作?
正当战士们愣在原地,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之际。
被赵卫红喝住的老农转过身来,看着荷枪实弹的赵卫红等人,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惊恐神色,张嘴便是一连串的当地方言。
赵卫红仔细听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得看向了身旁的战士们。
见状,立马就有熟悉当地情况的武警战士会意,向着赵卫红“翻译”道。
“排长,他问我们叫住他要干什么。”
“他没干坏事,是当地的老百姓。”
此言一出,除了赵卫红以外的战士们,纷纷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神情。
果然,这就是当地的老乡,不知为何跑到了赵卫红选定的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若真是心里有鬼,哪里还会与他们废话,不说转身就跑,也该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殊死一搏。
然而赵卫红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淡淡的向着武警战士交代道。
“问问他,这是准备进山里干什么?”
话音落下。
只见武警战士立马用不太熟练的方言,与老农连说带比划的交谈了一阵,这才向着赵卫红汇报道。
“他说四月末了,要去山里捡菌子。”
“还说这是今年的第一茬菌子,品质最好。”
大概看出了赵卫红是带头的。
老农主动摘下藤筐,朝着赵卫红等人打开。
他的举动引起了身旁战士的警惕,然而敞开的藤筐中并没有他们料想中的武器与爆炸物,只有一些零散的吃食,和用塑料大杯装着的白开水。
“警戒。”
朝着身旁的战士们交代了一句,赵卫红主动上前,对老农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然而除了藤筐里的那些吃食,以及老农手里拿着的镰刀,老农浑身上下便没了任何物件,更没有违禁品与枪械。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其他战士的眼中。
赵卫红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落到自己后背的那一道道目光中,其中蕴含着的质疑与不信任,开始愈发的明显起来。
没办法。
这毕竟不是赵卫红一手带出来的部队。
就算其中有着六连众人,但赵卫红又不是六连的干部,甚至在347团内部,六连和红二连还是名副其实的竞争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赵卫红的本事,他们也没办法对赵卫红做到完全无条件的信任。
尤其是这位老农毫无异常的表现,更是大大加重了战士们对赵卫红的质疑。
然而对此有着明显感知的赵卫红,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帮老农装好藤筐,右手微微一动,却是并没有举起。
“感谢你的配合,进山注意安全。”
当武警战士将这句话转达给对方后,老农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憨厚而又质朴的笑容,还从藤筐里掏出了一枚水煮过的土豆,递给了赵卫红。
对此,赵卫红当然是谢绝了。
在经历了一番简短的客套后,赵卫红站在原地,目送着老农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远方走去,渐渐的消失在了此起彼伏的群山之中。
正当所有战士,都觉得今天这场行动,即将无功而返时。
赵卫红那平稳之中,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声音,再次于他们的耳边,缓缓响起。
“现在开始换班。”
“你,你,还有你,留下来跟我继续蹲点,等接班的同志们到了再回去。”
“再和队里说一声,让陈征排长过来一趟,有些事情,我要和他当面交代。”
将那位帮忙翻译方言的武警战士,以及两位六连的战士,随口留下。
赵卫红简单交代了几句,却是令劳累至极的战士们,感受到了一股晴天霹雳!
瞧赵卫红话里这意思这毫无效果的蹲点,还将继续下去?
这不是瞎折腾么!
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牢骚与意见。
却是碍于赵卫红的威望,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抱怨两句,却是根本不敢当面表达出来。
不过,在回到临时营区之后,遇见了自己熟悉的领导,这群白白忙活了十几个小时的战士们,可就有话说了!
“排长,你要不然和赵排长说说,接下来他组织的蹲点,我就不去了!”
“我还是和咱们中队的弟兄,照着老方案执勤。”
“你看行不?”
闻听此言。
本就对赵卫红的新方案,持保守态度的钱万里,立马皱起了眉头,对着向自己大倒苦水的战士,忙不迭的询问道。
“怎么回事?”
“不要急,慢慢说!”
别看钱万里只是武警方面的排长。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带队执勤,钱万里早已凭借自身的能力与深受基层战士喜爱的作风,在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中建立起了相当的威望。 见他似乎有要给自己“撑腰”的架势,憋了一肚子苦水与火气的战士们,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开了!
“排长,我们可不是不愿意配合赵排长的工作。”
“只是他实在是有点有点异想天开了!”
“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偏僻不说,更是没有半点异常!”
“十几个小时蹲下来,唯一发现的人影还是当地进山的老乡。”
“就这,赵排长还上去仔细盘问了一顿,给人家老乡都吓坏了!”
听到这,钱万里眉头一皱,当即呵斥道!
“老乡?什么老乡?”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因为对方的装束放松警惕!”
“不是只有五大三粗,满身纹身,一脸凶神恶煞的精壮男人,才是我们的目标!”
“妇女,老人,甚至是儿童,都有可能成为我们这次行动,需要警惕的目标,并且可能远比普通的男人更狡诈,更凶狠!”
“这种事情,我和你们强调多少次了?还有脸来找我抱怨?”
“滚滚滚,都滚!不愿意休息,就特么出去跑个十公里!”
此言一出,围在钱万里身旁的战士们,顿时作鸟兽散,也不敢继续抱怨下去,一个个溜的比兔子还快。
然而众人散尽后,钱万里的眉头却是依旧紧皱,步履沉重的向着他与陈征的宿舍走去。
还不等钱万里进门,钱万里便与全副武装,正朝着门外走去的陈征,撞了个正着。
显然。
陈征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准备前往赵卫红那边“接班。”
“老陈,你先别急着出去,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见钱万里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陈征叹了口气,似乎猜到了钱万里想要说些什么。
“老钱,这才第一天而已。”
“我们这几天,不也一样颗粒无收么?”
“老赵初来乍到,甭管你心里有什么看法,咱们也得给他一些时间以及信任才对。”
“我知道!”
钱万里摆了摆手,激烈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严肃以及急躁。
“但你应该也看到了!”
“基层的弟兄,已经开始有意见了!”
“不说我是什么态度,这对老赵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很明显。
钱万里刚刚在战士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竭力维护赵卫红的态度,仅仅是看在赵卫红“本人”的面子上。
对于赵卫红的这套方案,钱万里依旧不报什么希望
“满打满算,这场行动,也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就算再怎么支持老赵的工作,咱们也得有一个明确的期限吧?”
闻听此言,陈征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后,这才尖锐的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和老赵实话实说!”
“咱们可以配合他的工作,但不能无条件的配合!”
“三天算了,五天之内,要是没有任何成果,那咱们就必须重新讨论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能被老赵选中的位置,一定是他心里认为最有可能遭遇d贩的地点。”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都毫无收获,那他的这套方案,还有彻底铺开的必要么?”
望着钱万里这副十分坚决的模样。
陈征在一阵不算短暂的沉默后,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
由陈征亲自带领的“轮班小队”,便与赵卫红碰上了面。
见换班的人终于到了,被赵卫红留下,筋疲力竭的三位战士,在征询赵卫红的态度后,立马飞快的爬进了车厢。
而陈征则是站在赵卫红面前,满心纠结,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向赵卫红表达钱万里的态度。
不过,赵卫红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老陈,有一个情况,你需要了解一下。”
说罢,赵卫红便向陈征详细介绍了一下刚刚遇到的那位老农。
看着赵卫红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陈征心里也提起了重视。
无论在工作方向上,有着怎样的分歧。
钱万里也好,陈征也罢,都与赵卫红一样,对于出现在边境附近的每一个人,抱有一视同仁的警惕。
“不管这个人回不回来,都要联系公安口的同志,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
“不过先不要惊动他,放长线,钓大鱼!”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对劲!”
要是换个人,用什么“直觉”,“第六感”什么的跟陈征煞有其事的分析。
陈征估计一个大白眼就翻过去了!
但对于赵卫红的直觉陈征还是非常重视的。
不为别的,就为陈征亲眼见证过,赵卫红的直觉究竟有多么敏锐!
“好!我现在就联系公安口的同志,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闻言,赵卫红冲着陈征笑了笑,便走向了停放在不远处的绿色卡车,准备返回营区,稍作休息。
回去之后,赵卫红见到了钱万里。
可能是在看在赵卫红辛苦了一天的份上,钱万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向赵卫红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陪着赵卫红吃了顿饭,便催促着赵卫红赶紧休息。
只不过,赵卫红才脱下外套,躺到床上,正准备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开始休息。
便见钱万里神情复杂的捏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以及一张a4纸,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老赵,你先看看。”
“你遇到的那个老乡,是这个人不?”
闻言,赵卫红立马看向钱万里手中的照片,几乎是目光落上去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
见赵卫红的态度,如此斩钉截铁。
钱万里脸上的神情,忽的变得愈发的奇怪起来。
“这人确实是当地的老乡不过情况有些复杂,确实有些可疑。”
“早些年,这人是从国外找的老婆,后来跑掉了,不知去向。”
“生了一个儿子,据认识他的人讲,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听说是在国外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