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行驶在市区的城际公路上。缇娜继续开车，宁书坐在副驾驶，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今天要拜访的两家餐厅的地址和联系人。
他前些天在网站跟热在线联系了市内的很多家餐厅，这两家是为数不多考虑接受他们生菜苋菜供应的餐厅。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引擎声。
缇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车流，忍不住开口，语气里还是带着点不确定：“你就那么肯定，人家会看上我们的菜，就凭我们自己觉得好吃？”
宁书目视前方，手指轻轻敲着笔记本的硬皮：“好不好吃不是我们说了算，是尝过的人说了算。昨天那些学生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缇娜想起昨天那几个学生尝了生菜后夸张的表情。还有艾丽莎私下跟她说这菜绝对能卖上好价钱时，那兴奋的样子，心里的疑虑稍微减了减，但还是说：“那也只是那些同学，餐厅的厨师和采购可精明得很。”
“所以才要带样品，让他们亲自尝。”宁书看了一眼放在后座的几个白色泡沫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冰鲜的清洗过的生菜和苋菜样品，饱满新鲜的绿色，品相极佳。
“而且我们一起去，你应该比我更会跟人打交道吧。”
缇娜撇撇嘴，没接这话，但把方向盘攥紧了些。
第一站是一家卖简食的快餐厅，位于哥市老街区一栋颇有年头的砖石建筑里。
从后门进去，能看到厨房正忙，热气油烟和锅铲触碰煎锅的叮当声传来。
主厨托马斯是个身材壮实光头锃亮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锅酱汁和一旁的年轻人发火，看见宁书和缇娜提着箱子进来，抬了抬头看向二人。
“宁？前些天联系餐厅的人？”
“是的托马斯先生。”宁书把泡沫箱放在一个干净的台面上打开。
缇娜上前一步补充道：“生菜和苋菜都是我们昨天才采收的，已经初步清理过，保证新鲜。”
托马斯没说话，走了过来，先是用他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仔细打量。菜叶的颜色，光泽，完整度，他都看得很仔细。然后他捏起一片生菜叶，直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又尝了苋菜，直接生吃嫩茎。
厨房里其他帮厨偷偷往这边看。
托马斯嚼了很久，咽下去，又拿起一片生菜，这次对着灯光看了看纹理，才慢慢开口：“口感确实不一样，脆，甜，水分锁得很好，纤维感也恰到好处。苋菜也很不错。”他看向宁书。
“你这是怎么种那么好的？”
“我们自家农场的特殊管理种植方法，纯有机，无添加。”宁书回答得很简单。
托马斯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挥了挥手：“行吧，技术秘密我不多问。东西是好东西。”
他报了一个价格，比普通有机蔬菜批发价高出百分之十五，然后说了须求量，每周固定三次送货，要求的量不大但挺稳定。
“先合作两个月看看。东西保持这个水准，合同时长还可以续。”
后续这人又补充了点东西，跟宁书说完后，他走到一旁继续训斥那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
从后门出来，缇娜轻轻呼了口气，小声对宁书说：“他看起来好凶，不过好象我们谈成了？”
“那么简单？”
“对，成了，好东西是不会被埋没的，走吧，下一家。”宁书点点头，把谈好的要点记在笔记本上。
第二家是家高档餐厅，在大学区，装修很明亮现代。
接待他们的是经理莉莎，一个笑容标准的中年女性。
她的检查相比之下更流程化，昨天在电话她就要求宁书准备好很多东西。
首先她要查看农场的简单资料，宁书准备了一张自己手写的，实则什么认证都没有的说明，他很明白怎么应付这种人。
仔细检查泡沫箱的密封和冰袋，然后才亲自清洗样本，用专用的蔬果检测仪，主要测表面农药残留之类的，过了一下，最后才是品尝。
“品相完美，新鲜度很好。”莉莎品尝后，给出了更偏向商业的评价。
“风味独特，清爽度很高，非常适合我们的沙律和冷榨果蔬汁系列。你们居然能在夏天种出那么好吃的生菜。”
最后她给出的价格是标准有机价，但须求量更明确，每周三次，并且强调配送必须准时，品控必须严格要求，不能低于今天的样本。
从这家餐厅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两人在路边买了简单的三明治，坐在皮卡里吃。
“没想到还挺顺利。”缇娜咬了一口三明治，语气轻快了些。
“虽然量都不算特别大，但至少是个开始，价格也还行。”
“恩。”宁书喝着水，目光看向车外熙攘的街道。
稳定的订单能缓解一部分压力，但农场里堆积的蔬菜，光靠这两家还远远不够消化。
就在这时，宁书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本地号码，他思考片刻后点了一下接通。
“喂，是宁书先生吗？我是迪伦，昨天去您农场的学生，材料科学系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紧张但很清淅，“我把我带回去的生菜给我爸尝了，他在城南开餐厅。名字叫科尔家的厨房，嗯……就是个小餐馆。”
“我爸，还有当天用了那生菜做沙律的几个老顾客，反响特别好！”
“我爸想问，能不能从您这里固定采购一些？每周大概三十磅左右，生菜和苋菜都要，价格我们可以比照市场价…”
这意外的电话让宁书和缇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喜。学生带回去的样品，直接带来了一个新客户，虽然是小餐馆，但意义不同。
宁书和迪伦简单沟通了细节，直接免去了上门商量的步骤，约好明天开始雇佣司机送货。
挂了电话，缇娜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看来那些学生确实没白来。”
已经有了三个渠道，虽然都算不上大客户，但加起来每周也有挺多的稳定须求，而且回款快，这第一步算是稳稳地迈出去了。
两人心情不错，决定不再逗留，驱车返回农场。
回去的路上，宁书甚至开始计算现有的蔬菜产量和这几个订单的匹配度，计划着接下来哪些地块该准备播种下一茬。
顺便再考虑给农场扩充点其他品种的蔬菜。
皮卡刚拐上通往农场的最后一段土路，宁书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艾丽莎打来的。
宁书顺手接起，用的是车载蓝牙，缇娜也能听到。
“宁，宁先生！您和缇娜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艾丽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和哭腔，背景音有些嘈杂。
“农场来了好几辆车人，开着有政府标志的车子，他们说是州里农业检查组的。说要立刻对农场进行全面检查，还有两辆我们黑石镇警局的车，说是有人在这边失踪……”
“他们…他们已经在查看仓库里的菜了，还说要取土样和水样！”
“你们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他们先看着，我跟他们说老板马上回来…”
艾丽莎的话象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车内的些许轻松气氛。
宁书快速沉入意识海，试图感应农场的植物视界查看实际情况。
什么都感应不到。
‘距离太远了…该死。’
在黑石镇的位置他都能使用能力查看农场的情况。果然跑的太远这个能力就会失效。
政府检查？在这个节骨眼上？
宁书面色蒙上一层阴郁，对着手机沉声道：“艾丽莎，听着，我们大概十五分钟后到。你保持冷静，配合他们的检查要求，但不要主动提供任何文档，不要签署任何东西，尤其不要对任何问题下结论或认错。就说农场主和负责人马上回来，一切等我们到了再说。明白吗？”
“明…明白！”艾丽莎的声音带着努力克制的慌乱。
挂了电话，车内一片沉默。车辆刚开出城区范围驶入高速公路，皮卡加速已经能扬起很多灰尘。
“怎么会突然有检查？”缇娜眉头紧锁，“我们之前明明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宁书握着手机，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有些僵硬。
肯定不是巧合，银牙帮，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开始动手了。
他们肯定察觉到了又有帮派成员消失在农场地牌上。昨天被黑熊随手拍死那人估计还是个黑帮里的干部，虽然自己不知道他干嘛来的，但是偷偷摸摸的还带着武器准没好事。
宁书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应激了。这一个月已经三个人栽到自己手上了。
他的目光看向车辆前方指向黑石社区的路标心中沉思，麻烦果然不会只有一种形式。
刚刚打开销售渠道，家里就又出了乱子。
宁书真的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他倒是想看看这帮人到底准备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