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市城区中心。
可以俯瞰部分城景的顶层公寓内。
一个老男人正悠闲地靠在他的真皮高背椅上。
他今年五十五岁,一头精心梳理的银色背头,在昏暗的室内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手里端着一杯勃艮第红酒轻轻摇晃,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挂痕。
他是银牙帮的头目,萨克。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房间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几乎能吸收所有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框眼镜的人走过来,他看起来更象是个城市精英而不是帮派分子,但躬敬地停在办公桌前。
“老板,西边那个农场,继承权的手续已经办妥了。”
“那个华国年轻人,昨天下午已经正式签署了文档,继承了全部资产和债务。”艾伦的声音平稳,依然是那副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语气。
这人正是给宁书签署继承协议的律师艾伦。
萨克缓慢啜饮一口红酒,喉结滚动一下,细细品味着酒液的醇厚。
“说说这个人。”
“很年轻二十岁出头,刚从华国过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下了飞机接到我电话时反应很大,一开始对债务似乎一无所知。”艾伦回答道。
“宁建国的养女去机场接的他。目前两人都在农场。”
这时旁边一个脖子上带有刺青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粗声粗气地说:
“老大,不就一个华国小子嘛,吓唬吓唬,或者直接让他意外消失,那块地不就空出来了?这样多省事!”
萨克眼皮都没抬,将酒杯重重顿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冷冷瞥了那壮汉一眼,眼神锐利。
“蠢货!”
萨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动动你的脑子!他现在是合法继承人,一旦他非正常死亡,农场因为他的死亡而进入复杂的遗产清算程序,这块地很可能就会被法院冻结,甚至被政府收回进行又臭又长的公开拍卖。”
”盯着这块肥肉的,可不止我们,那几个跟我们不对付的家族都在看着。到时候变量可就太多。”
他拿起酒杯又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而且,你以为那八百万的债务是怎么来的?真以为那宁老头是个纯粹的废物吗?”
“我们是帮公司做事的,你要记清楚。”
艾伦接话解释道:“之前的各种渠道,尤其是通过公司的设备合同和收入分成,已经将农场的债务杠杆拉到了极限。”
“宁建国后面有察觉到,但他已经没办法解决了。我昨天也有意无意地提醒了那个年轻人,不要试图轻易抵押农场,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真把地抵押给银行,打乱我们的计划。”
萨克满意地点点头:“艾伦,你做得不错,要让那小子觉得农场还有救,又被债务捆住,让他进退两难。最后他只能选择向我们,或者说向我们的朋友屈服。”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
“银牙帮能在哥市站稳脚跟,靠的不是蛮干。我们要的是帮公司拿到那块地,并且干净合法地拿到手。”
“卡尔先生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萨克提到卡尔这个名字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躬敬。
那个国际知名的农产出口商人卡尔,才是真正隐藏在幕后,觊觎着宁家农场这块风水宝地的人。
而银牙帮不过是他放在明处,处理脏活的爪牙而已。
“继续盯着他们。”萨克背对着手下命令道。
“看看那小子有什么动作。慢慢派人尝试接触一下,让他把地转给我们或者帮我们做事。”
“必要时可以再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明白,硬撑的话只会更痛苦。”
“是,老板。”艾伦和壮汉同时应道。
第二天一早,阳光通过带点灰尘的窗户照进办公室。
经过昨天傍晚那一连串奇妙的实验过程后,宁书又躺在了办公室那张旧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纹心情还没能完全平静。
控制动植物,又或者说与它们进行深层沟通,还能够施加影响。
这象是电影漫画里的情节。
指尖残留的蝴蝶触感,脑海中金刚那清淅的吐槽,窗台绿植的回应,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这超乎常理的能力象是一根救命稻草,在他要被八百万债务压得要窒息时,给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间和莫名的底气。
至于这能力具体能做什么,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待宰羔羊了。
宁书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暂时压下。
他决定先从了解农场的现状开始。
他把正在楼下农机棚里,还在清理一台联合收割机积尘的缇娜叫到了办公室。
这个姐姐倒是跟他昨天看到她时的第一印象不一样。
在车上她问自己有没有额外遗产时,自己还以为这就是个想要捞一笔就跑的人。
没想到一直在做事没闲下来,虽然只是打扫卫生,那也是有心了。
毕竟自己来一天了也就签了个合同啥也没干。
“缇娜姐姐,我有个问题。”
宁书指着窗外大片荒芜的田地。
“我爸不是上个月才去世吗?为什么这农场看起来象是荒废了至少大半年?有些地方杂草都快比人高了。”
“就算是休耕期也不至于这样吧?”
缇娜用沾着点污渍的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回忆的神色: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去年开始,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哥市市区上学,只有周末偶尔才会回来一趟。但印象中就是从大概半年前开始,农场的气氛就突然变了。”
她努力回忆着:“爸爸那段时间变得很焦虑,电话很多经常和一些人争吵。”
“然后好象就是那时候,农场突然多出了很多欠债传闻,工人们陆续离开了,工资好象也发得不及时,但是爸爸依然还是补上了。”
“地里的活没人干,自然就荒废下来了。等我学期结束回来想帮忙的时候,已经……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惋惜。
宁书皱起了眉头。
时间点很蹊跷,半年前债务突然激增,工人离开,农场停摆。
这不象是一个缓慢衰败的过程,更象是一场有针对性的瓦解。
他让缇娜先去忙,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办公室角落里那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文档柜。
他需要明白农场债务的组成,还有之前农场的经营情况。
少量灰尘扑面而来,他咳嗽着开始翻找所谓的农场项目表和帐务表。
文档杂乱无章,很多都是手写的单据和泛黄的合同。
宁书耐着性子,一份份翻阅。
很快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在高额支出和债务文档中。
“九叶树农产品出口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