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清圣人态度各异不同,在洪荒的另一端,西方极乐世界,须弥山,八宝功德池畔。
此地遍地琉璃,金沙铺地,却总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贫瘠与荒凉。
接引道人依旧是一副疾苦面容,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都集于他一身。
而他身旁的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神色却变得无比凝重。
“师兄。”
准提道人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忧虑,“东方之地,此杀道之主出世,戾气横扫洪荒,其道韵竟连我须弥山都能清淅感知。”
“即将到来的巫妖量劫,恐怕会比我等之前推算的,要更为惨烈百倍!”
他愁眉苦脸地继续说道:“我西方本就因当年罗睺自爆而灵脉尽毁,生灵稀少。若是再被这滔天杀劫波及,我西方教派的复兴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啊!”
接引道人听闻此言,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张疾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宝相庄严的微笑。
“师弟,你着相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富有禅意,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一切焦躁。
“杀劫越是惨烈,世间沉沦的生灵便越多;众生越是痛苦,迷途的羔羊,才更需要我等的指引与普度。”
“这,便是我们的机缘。”
接引睁开那双似闭非闭的眼睛,看向遥远的东方,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仿佛看到无上至宝的光彩。
“此杀道之主的诞生,非但不是我西方的灾祸,反而……是我西方教派大兴的契机啊。”
他缓缓伸出手,掐指推算,脸上笑意更浓。
“此道之主……与我西方,有缘。”
准提道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瞬间恍然大悟。
他那张愁苦的脸一扫而空,同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连连点头。
师兄所言极是!
杀劫越重,死的人就越多,到时候他们便可前往东方,将那些在杀劫中陨落的生灵真灵度化到西方,充实西方教派。
至于那位杀道之主……既然与我西方有缘,日后度化过来,岂不美哉?
……
三十三天外,太素天,娲皇宫。
清冷而又华美的宫殿之中,女娲娘娘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手中的灵珠子,神情略显寂聊。
突然,她那正在拨弄灵珠的纤纤玉指微微一颤,灵珠子从她手中滑落,滚落在地。
作为人族圣母,她的感应最为特殊,也最为直接。
她不仅感应到了那股霸道绝伦的杀道的诞生,更是在冥冥之中,清淅地察觉到,这股道韵的源头,与她亲手创造的人族,有着一丝无法斩断的、血脉相连般的因果联系!
“人族……”
女娲圣人秀眉微蹙,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圣颜之上,浮现出一抹复杂、心疼与深深的不忍。
自她抟土造人以来,人族便沦为洪荒万族的血食,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上挣扎求存,苦难重重。
她身为创造人族的圣母,却因天道大势所趋,巫妖才是这一纪元的主角,她无法过多地插手干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在血与火中挣扎。
如今,在这样残酷无情的环境逼迫之下,人族之中,竟也诞生了如此决绝,如此偏激,如此纯粹的杀戮生灵么?
这,究竟是人族在绝望中点燃的希望火种,还是……人族走向另一场灾难的开端?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清冷寂静的娲皇宫中,久久回荡。
……
然而,在所有圣人的感知之上,在那不可言说,不可揣度,甚至圣人都无法轻易踏足的混沌深处。
紫霄宫内。
一双淡漠到极致,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眸子,缓缓睁开。
那眸光,仿佛就是天道,就是法则,就是秩序本身。
其中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只有绝对的理智与公平。
仅仅是一道目光,便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维度,无视了幽冥血海那足以阻挡圣人神念的层层壁障,直接锁定在了刚刚与冥河老祖一起,踏入血海边界的冥幽身上。
嗡!
正在高速行进中的冥幽,身体猛然一僵,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肉身到元神,从过去到未来,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秘密,都被这道目光彻底看透,再无任何遮掩!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一种来自世界本源的终极审视!
就连他身旁的冥河老祖,在这道目光降临的刹那,都瞬间停住身形,面色凝重到极点,如临大敌!
他全身的法力都在沸腾,元屠、阿鼻二剑自行出鞘,业火红莲也浮现而出,仿佛在面对着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他知道,这是谁的目光。
是那位以身合天,代表天道意志的道祖——鸿钧!
然而,出乎冥河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那双淡漠的眸子,仅仅注视了冥幽一个刹那,便缓缓闭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一道宏大、威严、不容置疑的天道意志,并非以声音,而是以法则的形式,在整个洪荒世界的本源层面,悄然回响。
“杀道,为天地杀伐之体现,可补全天道运转之残缺。”
“亦为量劫清算之利器,允其存世。”
声音消散,一切重归平静。
冥河老祖愣在原地,许久,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
天道……竟然认可了!
道祖非但没有降下神罚,清理这个“异数”,反而亲自下场,承认了“杀道”的“合法性”!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这个徒儿,未来只要不做出逆天叛道之事,他的所有杀伐,便是在顺应天道!
杀人,即是修行!
杀生,即有可能获得天道功德!
这……这是何等恐怖逆天的待遇!
冥河老祖看向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捡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秉承天道杀伐意志而生的……无上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