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的门关上后，会议室里嗡嗡的谈论声变得微不可闻。
彼得挥挥手让上前询问的侍从走开，亲自倒了两杯蜜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小舒瓦洛夫后道：“你路途辛苦，先休息会吧。”
小舒瓦洛夫接过蜜酒，看着意定神闲的彼得不由疑惑问道：“殿下，我看您好象并不担心提案是否会招致反对？”
彼得已经懒得再纠正对方对他的称呼，答道：“反对是必然的，毕竟这是在给他们找事情做。”
“那您为何要召集这么多人一同参与委员会的决策？能说话的人越多，表示反对的人也就越多。”
彼得心想就俄罗斯对地方基层这薄弱的管控力度，一纸轻飘飘的法令就能管用的？
“强压下去的法令是没用的，必须说服他们。如果不让他们真心服从委员会的决议的话，在执行环节肯定会走样。”
“那您觉得他们会认同这项提案？”
“认同或者不认同，说实话我不是很在乎。”
小舒瓦洛夫觉得彼得的观点怎么变来变去：“您之前才说要说服他们。”
彼得笑着看向他：“说服不一定要靠嘴，言语可以影响少部分人，但不可能说服所有人。”
“那今天这场会议？”
“想要看清楚风向而已，我要确认他们真实的想法。”
小舒瓦洛夫觉得彼得是异想天开，提醒道：“他们不一定会说实话，那个喀山的代表只是个例。”
他尤豫了一会儿后又道；“就算是那些赞同的人，也不一定是真心实意。”
彼得明白对方在点明鲍里斯，认为他只是趋炎附势而已，鲍里斯刚刚的神态他也看见了。
彼得：“我明白，不要看政客们说什么，要看他们怎么做。不过没关系，今天的会议只是个开始。”
小舒瓦洛夫还想再问，彼得只是表示先保密，让他等着看好戏。
按照女皇的指示，小舒瓦洛夫知道这次对教育的改革算是彼得在政治上的首秀。
他名为主席，其实只是给年轻的彼得站台，所以也不好再刨根问底。
而小舒瓦洛夫也很快就见识到了彼得的做法，也愈发搞不懂彼得的打算。
两人在半小时后回到会议室后，彼得让与会的人挨个发言。
就如两人所想的一样，赞同的人竭力地对彼得唱赞歌，反对的人声浪也不大，只是表示提案细则上还有地方值得商榷。
彼得来者不拒，无论赞同还是反对，全都笑眯眯地表示接受。
然后他让与会的人每人交一份意见报告上来，就草草地结束了这第一场的会议。
接下来，小舒瓦洛夫按照彼得的指示，迅速扩大了与会人员的规模。
第一周，彼得召集了各大商业行会的代表。
第二周，他又选了几个省的大地主参会。
第三周，他广发信函，不少小庄园的所有者也被他添加参会名单。
第四周，手工业者的代表，各地农兵代表，小官吏，部分在役军官也被他从犄角旮旯里找了出来，要求他们参会。
第五周，各教区的神职人员甚至也被他召来不少。
为了给这些人找事情做，他把自己的提案细分成了数十项条目，让他们挨个发言表决。
于是，一个月后。
会议规模已经膨胀到数百人，彼得特意借来了国家大剧院给这群人开会，还自掏腰包给这些人提供食宿。
他借着后世听来的只言片语，胡乱按照后世议会的规矩尽量维持了会议的纪律。
可会场还是很混乱，更不要提彼得还增加了辩论环节。
于是每周一次的会议完全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肯定会有奇葩很享受这种场合，这里要优先表扬鲍里斯，每次会议就他发起的辩论要求最多。
其次是来自圣彼得堡科学院的罗蒙诺索夫，这位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学者在辩论时十分的激情澎湃。
但除了少数人，绝大多数与会者都被冗长、繁杂的会议弄得疲惫不堪，但碍于女皇的权威，不得不每周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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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做什么？”，伊丽莎白用力地敲着手杖，将地板砸的砰砰响。
女皇在闲遐之馀不时的会关注彼得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可随着彼得的做法越来越让她看不懂，越来越离经叛道，她终于忍不住上门兴师问罪。
彼得的书房内，他看着面前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硕大地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话。
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用钉子钉了许多纸条，上面都是各种名字或者代号。
各种颜色的丝线还将不同纸条连了起来，混乱的线条让人看着就眼晕。
伊丽莎白忍不住了，一反往日的优雅，用手杖敲向彼得：“在问你话呢。”
“嘶”，彼得揉了揉手臂终于回过神，这才回头看到女皇。
“咦？姨妈你怎么来了。”
“叫我陛下，现在不是在跟你谈论家事。”
彼得笑嘻嘻的弯腰行礼：“是，陛下。麻烦您拨冗前来，请问有什么指示？”
伊丽莎白面色严肃的质问道：“你的教育改革委员会，天天在剧院里吵成一团，你到底什么打算？”。
“开会的剧场都快变成莫斯科的一处景点了，不少贵族来找我抱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称作‘爱开会的彼得’？”
彼得没有在意自己的外号，他也有所耳闻，但不在乎。
“陛下，拉祖莫夫斯基阁下，两位舒瓦洛夫大人，先请坐。”
伊丽莎白气呼呼的坐下。
彼得给侍从官谢尔盖使了个眼色让他上茶后坐到了女皇身边。
他轻拍女皇的手：“陛下，混乱都是暂时的，这是我的策略而已。”
伊丽莎白甩开他的爪子，尽力平复下心情后才道：“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搞这么复杂。”
彼得点点头：“搞这么大的会议规模其实有很多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观众足够多，反响才足够大不是么？后续改革计划实施下去，才易于见到成果。”
“另外，就是想要看清楚各方的想法。”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想法。贵族分大小、商人分大小、地主也分大小，而军官、手工业者，神职人员们有些也是上述身份之一。”
“他们是何诉求？哪种身份的人跟他人会意见不合？我认为在改革实施之前，这些都要搞清楚。”
彼得停顿了下，看了眼墙上的地图后道：“至少，要知道我的‘敌人’是谁？”
伊丽莎白看了眼大舒瓦洛夫后道：“所以你就把秘密搜查厅指挥的团团转？你让他收集那些消息是要做什么？”
她对着彼得郑重提醒道：“我虽然同意了让他行动。但你要知道，里面很多内容都是不便公开的，你可不能肆意妄为。”
彼得：“我明白的，我也没打算公开，只是作为筹码而已。”
伊丽莎白：“总之，你给我个时间，什么时候结束这场闹剧。”
“这可不是闹剧”，彼得表示不满，“而且我还需要您的帮助，姨妈。”
片刻之后，听完彼得讲述的伊丽莎白表示不可接受：“什么？你还想改革财政？”
彼得现在的笑容阴恻恻的：“要玩就得玩的大一点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