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古方里倒是记载过一种不用草药的物理镇痛方法,配合一种特殊的安神汤剂。”
“但是那汤剂的药引,需要数百人每人贡献半碗鲜血熬制。而且这方子年代久远,疗效如何,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毕竟,这方子是黄芸留下的珍贵手札中所记载,许多案例她都未曾亲见,加上代价实在太大,她不免有些迟疑。
然而,叶君闻言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腕:
“我先来。愿意为申欣献血的,自愿上前!”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队员们已经一拥而上,没有丝毫迟疑。
“我来!”
“用我的血!”
“算我一个!”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坚定的行动。
人们自觉地排成队列,拿出随身的小刀或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
师宛白和医疗组的成员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干净小碗,依次上前承接。
嘀嗒,嘀嗒
温热的血液滴落在碗中,声音轻微,却汇聚成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一碗接一碗的鲜血被小心地端走,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但这气味在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悲壮而温暖的意味。
不知是被这集体献血的举动所震撼,还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刺激,床上一直被剧痛折磨的申欣,竟然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
是队长叶君苍白却坚定的侧脸,是队员们默默伸出的、流淌着鲜血的手臂,是那一碗碗汇聚着同胞之情的赤红
刹那间,巨大的愧疚和感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想到自己失控时可能毁掉的研究成果,想到此刻为大家带来的巨大麻烦和风险,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不不要”她声音虚弱,带着哭腔,“我毁了基地那么多实验我是个累赘队长,大家别管我了把我扔出去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自幼性格独立,最怕麻烦别人,此刻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叶君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严厉,他沉声道:
“申欣!别说傻话!团队每一项研究成果,都有你的心血!只要你好了,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你现在自暴自弃,才是真正的辜负,才会让团队陷入万劫不复的科研停滞!在现在这个世道,科研停滞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
“所以,就算为了团队,你也必须撑下去!我们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话间,叶君暗暗催动异能,手腕处的血流速度加快了几分,仿佛在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
其他队员也纷纷出声安慰,温暖的话语驱散了些许房间内的沉重。
申欣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一切,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在这一刻,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
医务室内,悲壮的气氛渐渐被一种同舟共济的温馨所取代。
半个多小时后,所需的血液终于收集完毕。
队员们熟练地互相包扎伤口,师宛白在给申欣注入了几针能够勉强稳定神经、缓解部分痛苦的药剂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炼制那古老的汤药。
然而,就在这时,叶君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明显的震动!
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般滚过基地上空,连窗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所有人瞬间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秦诗雨脸色一变,看向叶君:“是爆炸!怎么回事?难道是黑袍人那边趁我们内部出事,发动偷袭了?”
叶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侧耳倾听片刻后,迅速判断出方位:
“爆炸点在基地东面!所有人,立刻准备战斗!武文豪,带你的人先去侦查情况!其他人跟我来!”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行动。
武文豪怒吼一声:“妈的!欺人太甚!就是看准了我们最近精力都在申欣身上!兄弟们,抄家伙,跟我去北边,今天非让这群杂碎有来无回!”
他带着自己的小队率先冲了出去,其他队员也迅速拿起武器,紧随其后。
就在人群涌动之际,叶君的目光却锐利地投向了基地南边,那个禁闭室所在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寒潭。
禁闭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徐浩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面前一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徐精卫,声音沙哑地再次追问:
“爸!你跟我说实话!申欣中的毒,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解药到底在哪里?!”
徐精卫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你宁愿信外人也不信你亲爹?”
“你要真觉得是我,现在就给我个痛快,省得我看着你这副样子来气!老子养你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了,不如生块叉烧!”
他的态度,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丝毫软化,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强硬。
这种反常的镇定,反而让徐浩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如果真是被冤枉,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在超过一天的时间里,始终保持这种毫无破绽的、带着被背叛愤怒的态度,而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囚禁的颓丧或是对真相的调查欲望。
巨大的失望和痛苦席卷了徐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生育之恩的父亲,一边是生死与共的队友。
最终,对团队的责任感和对申欣的愧疚占据了上风。
他猛地跪倒在地,朝着徐精卫“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额头已然青紫一片,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
“爸!算我求你了!交出解药吧!只要你肯救申欣,我拼了命也会求老大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条生路!”
徐精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但随即又被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他依旧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嘲讽:“无可救药。”
看着父亲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徐浩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刷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徐精卫眼神一凛,以为儿子要对自己动手,身体瞬间绷紧。
然而,徐浩的匕首却并非刺向他,而是闪电般划向捆绑着徐精卫的绳索!
绳索应声而断。
“走吧。”徐浩的声音嘶哑,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我带你离开这里。”
徐精卫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徐浩无视他震惊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语气空洞:
“爸,真相到底怎样,你知,我知。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是我的父亲,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所以,我放你走。”
“至于我也没脸再留在灵泉基地了。离开之后,我不会让你再去投奔黑袍人,我们父子就此隐姓埋名,另谋生路吧。”
说完,他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徐精卫,快步走出了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