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诡异的安静中结束。
陆老夫人放下筷子，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江晚秋身上。
“下午没事的话，晚秋你陪奶奶出去逛逛。”
江晚秋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陆知宴看了一眼江晚秋苍白的脸，放下手中的餐巾，站起身。
“我让李哲送你们过去。”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陆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知雨坐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陆知宴。“奶奶好象认定江晚秋了。”
陆知宴没有开口，从怀里抽出一根烟。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江晚秋扶着陆老夫人坐进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出庄园，导入车流。
车子停在b市最顶级的奢侈品商场入口。
经理早已带着几位店员躬敬地等在门口。
“老夫人。”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由江晚秋扶着，径直走进了早已清场的品牌旗舰店。
一排排当季最新款的衣服、手袋、鞋履，在灯光下闪着昂贵的光泽。
“把适合她这个年纪的，都拿出来让她试试。”陆老夫人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江晚秋。
江晚秋被店员带进试衣间。
换上一条剪裁精致的白色连衣裙，走出来。
“恩，不错。”陆老夫人审视着，“包起来。”
再换上一件香槟色的丝质衬衫和长裤。
“也包起来。”
一个小时后，沙发旁已经堆满了购物袋。
江晚秋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
华丽的衣物象一层不属于她的皮肤，包裹着她，让她透不过气。
一个穿着旗袍的管事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丝绒盒子，递到江晚秋面前。
“少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江晚秋没有动。
陆老夫人开口，“这卡，你拿着。”
江晚秋猛地抬起头，看着陆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我……我不能要。”
“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陆老夫人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是陆家的媳妇，就得有陆家媳妇的样子。”
她拿起那张黑色的卡，直接塞进江晚秋的手里。
冰冷的卡片象一块烙铁，烫得江晚秋指尖一颤。
就在这时，店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阵仗，把整个店都包下来了，原来是陆老夫人。”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粉色套装，妆容精致，看到陆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但目光却象钉子一样，落在了江晚秋身上。
陆老夫人的脸色淡了下来，“是林夫人啊，真巧。”
“可不是巧么。”林夫人笑着，视线在江晚秋身上刮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那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昂贵连衣裙上，“这位是？”
她身边的女孩，林语桐，也向前一步，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我来介绍一下。”陆老夫人拉过江晚秋的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眩耀，“这是我的孙媳妇，江晚秋。”
孙媳妇三个字，象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店铺里炸开。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语桐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孙媳妇？”林夫人勉强维持着体面，“老夫人您真会开玩笑。”
“我们两家不是商量好了吗？”
林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体面，“知宴和语桐的事，这……”
陆老夫人端坐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戴着玉戒的手，轻轻抚摸着江晚秋的手背。
“商量？”她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象冰珠子砸在地上，“小辈们合不来，难道我们做长辈的，还要按着他们的头拜堂不成？”
陆老夫人抬起眼，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林语桐，“知宴有自己的眼光，这不，他喜欢的人，我看着也舒心。”
“喜欢？”林语桐再也忍不住，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店内虚伪的平静。
她上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江晚秋的脸上，“就她？陆奶奶，您别被这个女人骗了！知宴哥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
江晚秋的身体僵在原地，那件昂贵的连衣裙象是忽然长出了无数根针，扎得她血肉模糊。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发生这种事情，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放肆！”陆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就是你们林家的教养？陆家的孙媳妇，是你配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林夫人脸色大变，赶紧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语桐！快给老夫人道歉！老夫人，小女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妈！我没错！”林语桐挣脱开来，双眼通红地瞪着江晚秋，“你看她那副样子，身上连件象样的首饰都没有，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知宴哥！这种女人，怎么配进陆家的门！”
店内的空气凝固了。
几个店员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墙纸。
陆老夫人忽然笑了。
她缓缓站起身，拐杖撑着地面，身形却依旧挺拔。她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林语桐，眼神里全是居高临下的蔑视。
“不配？”陆老夫人重复了一遍，声音冷了下来，“我陆家的人，穿什么，戴什么，轮得到外人来评价？倒是林小姐，一身的名牌堆砌着，也堆不出半分教养。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她转头看向一直候在旁边的商场经理。
“王经理。”
“在，老夫人。”王经理立刻躬身上前。
“把这两位请出去。”陆老夫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别扰了我逛街的兴致。”
林夫人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老夫人，您……”
“妈！”林语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毫不留情地当众驱赶。
“请吧，林夫人，林小姐。”王经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躬敬，却不容置喙。
周围的店员也围了上来，形成一道无形的人墙。
林夫人拉着满脸不甘和屈辱的女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狼狈地离开了旗舰店。
厚重的玻璃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店内一片死寂。
沙发旁的购物袋堆成了小山，无声地眩耀着财富和权势。
“好了。”陆老夫人重新坐下，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她拉过江晚秋的手，轻轻拍了拍，“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置气，犯不着。”
江晚秋的手冰凉，指尖在微微颤斗。
“晚秋，你记着。”陆老夫人的声音清淅地传来，“你现在是陆家的孙媳妇，有奶奶在，没人敢欺负你。”
江晚秋点了点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