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斌嘶声力竭地大喊,试图稳住阵脚。他舞动熟铜棍,使出浑身解数,勉强缠住林冲。
剩下七名骑士惊魂稍定,试图互相靠拢结成简单的战阵。
然而,刘备三人岂会给他们机会?
“縻貹兄弟,速战速决!”
刘备厉喝一声,双剑如狂风暴雨。将试图结阵的三名骑士,死死压制。
“哥哥放心,交给俺!”
縻貹杀得兴起,浑身浴血如同魔神。他根本不懂什么阵法,只凭一股蛮横无匹的凶悍,再次冲向试图靠拢的另外四人!
巨斧挥舞,如同绞肉机,逼得那四人连连后退,阵型瞬间溃散!
林冲眼中寒光一闪,觑准王文斌棍势用老的一个微小破绽!他猛地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手中丈八蛇矛的速度骤然提升到极致!
“撒手!”
乌光一闪,矛尖精准无比地点在王文斌熟铜棍的棍头!这一击蕴含了林家枪法“崩”字诀的精髓,力道奇诡!
王文斌只觉虎口剧痛欲裂,那根沉重的熟铜棍竟被硬生生挑得脱手飞出,远远落入黑暗的草丛之中!
兵器脱手,王文斌霎时魂飞天外!未及反应,林冲的蛇矛已如影随形。冰冷的矛尖,瞬间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只需轻轻一送,便能洞穿!
王文斌身体瞬间僵直,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涌出。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
与此同时,刘备剑光一闪,刺穿一名骑士的肋下!縻貹巨斧横扫,将最后两名试图顽抗的骑士,连人带兵器拦腰斩断!
惨叫声戛然而止,短短片刻山坳之中,重归死寂。
只剩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以及三匹无主战马不安的嘶鸣。
清冷的月光洒下,照亮了这片修罗屠场。
尸横遍地,断肢残躯随处可见。刘备、林冲、縻貹三人浴血而立,如同三尊杀神。
林冲的蛇矛稳稳地停,在王文斌咽喉前寸许。
他看着这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曾经同僚面孔。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王教头,林冲说过,高衙内死不足惜。你既执意要送这‘功劳’上门,便成全你!只是这功劳,怕是你无福消受了。”
林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他手腕微微用力,矛尖刺破皮肤。一滴血珠渗出,王文斌浑身剧颤。
“饶,饶命!林教头!林兄!看看在多年同殿为臣的份上……”
王文斌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乞怜。
“是高太尉逼我来的!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求,求您高抬贵手!”
刘备走上前来,冷冷地扫了一眼瘫软如泥的王文斌,对林冲道:
“贤弟,此人留着,或有用处。至少,可问清追兵动向。”
縻貹也拖着滴血的巨斧走过来,瓮声瓮气地啐了一口。
“呸!软骨头!刚才叫得那么凶,现在倒装起孙子了!哥哥,要不要俺一斧头劈了他干脆?”
王文斌一听“有用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
“有用!有用!这位好汉,饶命!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留一条狗命!”
刘备看着王文斌这丑态,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东方已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此地不宜久留。縻貹兄弟,搜搜这些尸体身上可有干粮水囊,马匹也需收拢。贤弟,稍后将这厮捆了,堵上嘴,带走!”
刘备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哥哥!”縻貹抱拳应诺。
“眼下,先将此处痕迹打扫。免得,惹起高俅怀疑甚至派出更多追兵!”
刘备继续吩咐道,这次十几骑还能应付。若后续高俅派出更多人马,以己方三人恐怕不是对手!
这个王文斌,武艺看似被林冲压制。但真说起本事,当属二流巅峰的高手,还要强上适才的孙二娘!
与交过手的晁盖比起,也在伯仲之间。
“听清了吗?王教头?想活命,就请照做。”
林冲蛇矛未撤,只是微微偏开寸许。矛尖那点寒星,仍如跗骨之蛆般锁定着王文斌的咽喉要害。
“听,听清了!做!小的这就做!”
王文斌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哪里还有半分禁军教头的威风?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连滚带爬地去捡那根,被林冲挑飞的熟铜棍。
那是他唯一的依仗,此刻却成了掘土的镐头。
縻貹已快速搜刮完战场,将散落的干粮、水囊归拢。又牵过两匹状态尚可的健马拴好,好歹自己也有可以骑乘的马匹了!
他鄙夷地看着王文斌,笨拙地挥舞熟铜棍刨土。那棍法用在挖坑上,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挖深点!埋严实了!敢偷懒,爷爷把你一并埋了当肥料!”
縻貹扛着巨斧在一旁监工,瓮声瓮气地喝道。
他那张被血污复盖的黑脸,在月光下如同煞神。吓得王文斌一个激灵,手下更卖力了几分,也顾不得虎口震裂的疼痛。
刘备则和林冲警戒四周,扫视着山坳入口,和周围影影绰绰的山林。
林冲丈八蛇矛斜指地面,蓄势待发。刘备则将双股剑归鞘,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几具尸体,确认再无活口。
又从一名骑士怀中,摸出一块禁军牙牌看了看。随手丢入王文斌,正在挖掘的土坑中。
“贤弟,高俅痛失‘爱子’,必是疯魔。若让他知晓十几个精锐,连同一位教头。在这荒山野岭,被我们三人干净利落地屠灭。恐怕会惊怒之下,调集大军,甚至请出更强悍的人物亲自围剿。”
“那时,不仅我们回山之路险阻重重。便是曹正护送弟妹他们的轻装小路,也难保不被波及。”
刘备低声与林冲商量着,这次他们往孟州,也就东京以西方向行进。就是为了保护曹正他们,回返山东。
若刘备三人真出个散失,林家娘子一行恐也难安全回归梁山。
林冲深以为然,点头道:
“兄长所虑极是,埋了这些尸首,只当是寻常剪径山贼所为。或是被野兽拖走,总能拖延些时日,混肴视听。”
“高俅纵然疑心,也无铁证,调动大军便需更多周折。”
他看向正吭哧挖坑的王文斌,眼中寒光一闪。
“只是这厮……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此人贪生怕死,又身居禁军教头之位,或可一用。”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他是唯一活口,又是追兵头目。让他写封信稳住高俅,更能取信。况且,他若助我们,便与高俅彻底撕破脸皮。成了同谋,这反而是绑住他的一条绳。”
林冲默然片刻,叹服道:“兄长洞悉人心,算无遗策。林冲唯兄长,马首是瞻。”
那边,王文斌在縻貹的“监督”下。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挖出一个浅坑。
汗水混着泥土,糊了他一脸,官袍更是污秽不堪。
十几具尸体,被胡乱推入坑中。复盖上泥土和乱石,又拖了些枯枝败叶稍作遮掩。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虽未散尽。但眼前的修罗场,至少从表面上消弭了。
“行,行了,好汉,埋,埋好了…”
王文斌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他早已浑身脱力,眼神涣散。
“哼,废物!挖个坑都这般磨蹭!”縻貹不满地哼道。
刘备看了看天色,这一番动静,竟让东方天际,已透出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上马!縻貹兄弟,看紧他。若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哥哥放心!他敢动一下,俺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縻貹狞笑一声,揪起王文斌的衣领。像拎小鸡般,将他丢上一匹空马的鞍鞯。
王文斌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一声不敢吭。
四人四骑,刘备、林冲在前,縻貹押着王文斌在后。沿着崎岖山路,借着黎明前的掩护,朝着孟州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踏碎了残夜的清冷。
王文斌被颠簸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但他的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偷眼打量着前方,那气度沉凝双耳垂肩的为首之人。
此人能在瞬息万变的厮杀中,指挥若定。连林冲这等人物,都对其言听计从,绝非寻常绿林草寇。
还有那黑塔般的巨汉縻貹,一身神力简直非人!自己这次真是踢到了铁板,不,是撞上了刀山!
他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疑惑,终于忍不住,在颠簸中颤声问道:
“敢问这位,好汉……尊姓大名?小的,小的眼拙,不知英雄当面。”
他声音发飘,带着明显的讨好。
刘备并未回头,声音平稳地传来:“某,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