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垃圾星,苏楹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冷声道:“滚。”
那壮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想跑。
“等等!”小男孩却倔强地喊住了他,指着壮汉怀里,“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壮汉在苏楹冰冷的注视下,不敢违逆,龇牙咧嘴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不甘心地扔还给小孩。
小孩急忙捡起,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仔细检查。
那是一些干瘪发黑的果核、几段看不出原貌的植物根茎、还有一些皱巴巴的、象是从腐烂水果里抠出来的种子。
确认东西都还在,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它们重新装好。
那壮汉看着这堆“破烂”,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玛德!
就为了这些有钱人吃剩倒掉的烂菜烂果核?
老子差点被人把手打断?!
他气哼哼地啐了一口,骂了句“穷鬼!”,这才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苏楹看着小孩红肿的脸,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
小孩站起身,仰起头,咧着嘴对苏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然后将那个小布袋子双手捧到苏楹面前:“姐姐,你看……这些你要不要?”
苏楹的目光落在那堆“破烂”上,眼睛瞬间亮了!
她辨认出其中有几种她还没有的果蔬种子。
虽然品相差,但生机未绝!
“要!当然要!”苏楹点头。
她下意识想给小孩转星币,却发现这孩子手腕空空,根本没有光脑。
她便从空间钮里拿出几支高级营养液,“这个给你,跟你换。”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地说:“这些送给你。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报答。”
苏楹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
她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严肃道:“不用谢。说起来,你也是为了保护要给我的东西才被打的。以后记住,东西被抢了就算了,自己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小孩抿紧了嘴唇,没有点头,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这个道理。
他飞快地转移话题:“姐姐,我这几天还收集了好多其他的种子,都放在家里了!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很快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片低矮旧的老破小房屋。
苏楹看着他那急切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了,小孩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苏楹下午还计划去商场大采购,心里盘算着,再等半小时,若还不来,她就只能先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绝望的哭喊声从老破小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
苏楹心中一紧,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穿着治安制服的人员,正抬着一个担架从狭窄的巷道里走出来。
担架上,一个瘦弱的女人被特制的束缚带牢牢捆绑着。
她身体剧烈地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嘶吼,显然正处于严重的精神力暴动中。
而那个小男孩,正哭喊着跟在担架旁边,用力抓着担架的边缘,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拖行,一声声地哭喊:“妈妈!妈妈!你们放开我妈妈!”
苏楹快步上前,挡在了这支队伍的前面,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带头的制服人员一脸不耐烦,呵斥道:“让开!别防碍公务!这女人精神力崩溃,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帝国主星,按规定必须驱逐流放!”
“流放到哪里?”苏楹追问。
“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去哪个边缘垃圾星,如果自己不选,那就就近原则,下一班垃圾运输飞船飞哪个星球,就流放到哪个星球!”制服人员语气冰冷,毫无感情,“快让开!眈误了航班你负责吗?”
这时,哭成了泪人儿的小男孩看到了苏楹。
他松开担架,跑到苏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小盒子,塞到苏楹手里。
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姐……姐姐……这些……给你……我要跟妈妈一起去其他星球了……以后……以后不能给你捡垃圾了……”
苏楹接过那个尚带着孩子体温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分门别类放好的、各种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植物种子。
比她之前收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都要整齐。
可以想象,这孩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怎样艰难的环境下,一点点为她收集、清理这些被视为“垃圾”的希望。
看着眼前生离死别的场景,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种子,苏楹心里五味杂陈,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再阻拦执法人员,而是快步跟上了队伍,对着那个哭得几乎脱力、却紧紧跟在妈妈担架旁的小孩说道:
“小孩,跟你妈妈一起去a001星球吧。”
听到苏楹竟然建议小孩和他妈妈去a001星球,那个带头的制服人员立刻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甚至带着一丝责备看向苏楹:
“这位女士,你……你跟这孩子是有仇吗?怎么能让他去a001?”他语气有些激动,“谁不知道a001是所有垃圾星里环境最恶劣、最混乱、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地方?那就是个被彻底遗忘的废土坟墓!去了那里,跟直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他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哭得眼睛红肿的小男孩,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劝诫和不易察觉的怜悯:“孩子,听叔叔一句劝。你妈妈现在这个情况……唉,不是叔叔说话难听,她这种情况,到了任何一颗垃圾星,恐怕都……都撑不了多久。你还小,还有未来,没必要跟着一起去受苦,甚至……搭上自己啊。”
他的话语虽然残酷,却也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在这个时代,未成年孩子本身就稀少,大多数人内心深处对幼崽仍保有一份天然的怜悯和不忍。
然而,小男孩却用力摇头,泪水更加汹涌。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小手死死抓住担架的边缘,带着哭腔却毫不退缩:“不!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