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两支,三支……
没用!
什么用处也没有!
这种对于普通精神力暴动或许有效的安定剂,对他已然严重受损、濒临崩溃的精神力来说,如同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没用的……小冰……”男人在痛苦的间隙,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理智,他艰难地推开妻子,声音嘶哑破碎,“走……你快走……别管我了……我会伤到你的……”
“不!我不走!”陈冰哭喊着,再次扑上去抱住他,“要死一起死!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周围的人跟着发出悲怆的抽泣声。
一个白发老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绝望的一幕,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悲痛和无法化解的怨恨。
他捶打着地面,声音苍凉而愤怒:“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不长眼啊!阿杰他为帝国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流血流汗,保护了多少人!现在他伤了,废了,就象扔垃圾一样被扔到这里!连一支能救命的药都买不起!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帝国……帝国就是这样对待它的功臣的吗?!”
“为帝国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流血流汗……”
这几个字,象是一把钥匙,猛地触动了苏楹内心深处某个被封存的角落。
她上上辈子在种花家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保家卫国的军人,总怀有一种天然的敬意和难以言喻的情结。
看着眼前这曾经的军人,如今沦落到在垃圾星上如同野兽般挣扎等死,让她原本打算事不关己立刻离开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她转身,走向那位悲愤欲绝的老人,轻声问道:“老人家,他们……是怎么回事?”
老人抬起泪眼,看到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姑娘,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无人倾诉,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姑娘……你是新来的吧……那是邹科杰,以前是帝国第三军团的机甲兵,是个好兵啊!五年前在边境跟虫族的遭遇战里,为了掩护战友撤退,精神力内核被王虫的精神冲击重创……回来的时候,人就差不多废了……军部……军部那帮天杀的!说他没了价值,成了累赘,随便给了点抚恤金,就……就把他流放到这鬼地方来了!”
他指着那个死死抱住丈夫的女人:“那是他媳妇,陈冰,多好的孩子啊!不服军部的决定,跑去军部讨说法,理论……结果……结果就被安了个‘扰乱军务’的罪名,也跟着一起被流放过来了……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听着老人的讲述,苏楹沉默了。
她看着那对在绝望中相互依偎、挣扎的夫妻,心中那份不忍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能力也有限,但眼睁睁看着曾经守护他人的战士落得如此下场,她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灵气能修复精神识海,这是她亲身验证过的。
虽然土豆里的灵气稀薄,对于邹科杰这种严重损伤的情况效果未知,但……或许能缓解一丝他的痛苦?
哪怕只是让他短暂的清醒片刻,对于他和他的妻子来说,也是一种慰借吧。
想到这里,苏楹不再尤豫。
她收回迈向住处的脚步,转身快步走向那对夫妻。
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她从空间钮里迅速取出了五六个还沾着泥土的土豆,朝着仍在痛苦嘶吼的邹科杰身边扔了过去。
土豆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边和手旁。
做完这一切,她象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立刻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昏暗的垃圾山阴影里。
陈冰看到苏楹的动作,还以为她和那些厌恶、惧怕精神力暴动者的人一样,是朝丈夫扔石头侮辱或者驱赶。
这样的事,在垃圾星上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
她心中一阵刺痛,生怕丈夫被砸伤,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忙扑过去想要查看。
然而,她预想中丈夫被激怒或者被砸伤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原本还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邹科杰,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他那双赤红的、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下意识地盯住了手边那几个圆滚滚的“土疙瘩”。
下一刻,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某种气息的渴望,驱使他如同饿极了的野兽,猛地抓起两个土豆,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
“杰哥!那是石头!不能——” 陈冰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因为她清淅地看到,被丈夫咬开的“土疙瘩”,露出了黄澄澄的内瓤,一股陌生却异常诱人的、带着阳光和泥土芬芳的甜糯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不是石头!
而更让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是,随着邹科杰将手里的两个土豆囫囵吞下,他眼中那骇人的、如同实质的血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消退了下去!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平缓,那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停止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陈冰的心,在这一刻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丈夫身边,声音颤斗得不成样子,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杰……杰哥?”
邹科杰呆愣了片刻,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满脸泪痕、带着伤痕的妻子。
当他的目光触及陈冰脸上那一道新鲜的抓痕时,他眼中瞬间充满了痛苦和深深的自责,声音沙哑而清淅:“小冰……对不住……是不是……我又伤到你了?”
这一声清淅带着理智的“小冰”,让陈冰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猛地扑进丈夫怀里,喜极而泣,语无伦次:“没有!没有伤到我!杰哥!你……你好了?你真的清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邹科杰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抚着她,眉头却微微皱起:“我这次……暴动了几天?”
他记得每次暴动后,自己都会虚弱很久,而且时间似乎一次比一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