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广场,竞拍台上。
“天佑夏明宇殿下!”
站在高台上的夏明宇聆听着回荡在全城里那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又看着广场上重获自由的人们脸庞上的狂喜,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畅快。
不是因为人们对他的欢呼,也不是因为一口气惩治了奴隶之都的所有罪人,仅仅只是因为他终于吐出了胸膛里那团积压已久的郁气。
自踏上东境之后,他所见到的一切骇人听闻的丑恶,都是对他精神与过往培养出来价值观的极大折磨。人怎么可以对同族那么残忍?
人怎么能够如此凄惨的活着?
他们是人啊!
人,就应该有温饱,尊严,自由与信念,这是最起码的,任何人都应该拥有的。
只可惜对于所有生活在东境的平民来说,这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
因此对于见到他们苦难的夏明宇来说,那就象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而如今,在动用魔力a对奴隶之都发动天劫·断罪之剑,将整座城内所有犯下罪恶之人彻底燃烧殆尽,并用燃烧他们获得的生命力令受难之人痊愈后,这座心上的大山终于移开了!
“夏明宇,你毁了我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凄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夏明宇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血色流光从云端之上破空而来,后面还有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在紧紧跟随。
毕竟全族就快剩下自己了,何谈复兴?
而对于毁掉了自己一生心血的夏明宇,他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无法企及的巅峰,恨不得寝其皮,挫其骨。即使见到夏明宇刚刚释放了堪称神迹般超脱常理的魔法,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拿着血枪冲过去看能不能在对方心脏上戳几个窟窿!
“圣光壁垒。”
没有丝毫尤豫,夏明宇立刻释放了存储在魔法位里的最后一张魔图。
下一刻,一道金光闪闪的繁琐魔图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随之炸裂化为无数光点,汇聚成一道由正六边形组成,好似蜂巢般的金色屏障。
“朵洛薇,先带弥月莎去安全的地段,然后我会解除与子同袍送你回北境。”
知道圣光壁垒无法阻挡穿刺公的夏明宇马上开口道。
没有多说一个字,朵洛薇直接拦腰抱住身旁的精灵少女,随后在她的惊呼声中直接从高台上一跃跳下。“所有站在城市广场之人,立刻散去,其馀人远离。”夏明宇对着魔耳喊道。
他不希望接下来与穿刺公的战斗波及到无辜之人,而且这座占地庞大且空旷的城市广场,无疑是最适合的战场。
在魔耳的强大功效下,这道声音瞬间传遍了大半个奴隶之都,听到声音的人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立刻选择朝远离城市广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毕竟谁会愚蠢到怀疑自己的救命恩人?
唰唰唰!
伴随着破空之声,只是短短几秒空中那道血色流光便跨越上千米的距离,来到了城市广场的上空。随后魔力散去,露出了手持血枪,背生蝠翼的赛门。
而一向以优雅绅士示人的穿刺公,此刻脸庞上的神色却仿佛地狱里索命的恶鬼般狰狞。
不过想到对方全族都被自己灭了,辛辛苦苦建造的庄园也被自己扬了,夏明宇倒是也能表示理解。“去死吧!”
虽然很想在杀死对方之前狠狠折磨一番,但考虑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塔梅尔兰,赛门毫不尤豫地朝着夏明宇的心脏投掷了血枪。
这虽然不是能自动追踪索敌的死棘之枪,但也绝不是一个新月阶位的魔法师能挡下的。
唰!
血枪化作一道红光朝着下方高台上的黑发青年极速冲去。
砰。
血枪枪尖与圣光壁垒接触的刹那,那蜂嵌套的金色屏障便立刻层层碎裂。
能抵御住二王子兰登全力一击的屏障,却阻挡不了穿刺公的血枪分毫。
好在夏明宇释放圣光壁垒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防御。
已经快要彻底碎裂的金色屏障,依旧爆发出了耀眼至极的璀灿光芒。
而扇动蝠翼极速飞来的赛门在被这道璀灿光芒淹没后,忍不住暂时闭上了眼睛。
即使他是辉月阶位的强者,但碍于吸血鬼畏光的特性,对于强光他依旧没有多少抵抗力。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便见到血枪孤零零地插在高台的木板上,枪尖还钉着一束殷红的玫瑰,可夏明宇的身影却凭空消失了。
“人呢?”
赛门降落在高台之上,拔出血枪,紧皱着眉头四下环顾。
很快他便在下方城市广场相隔数十米的位置上,发现了正静静抬头望着他的黑发青年。
能够空间转移的能力?!
赛门心中一惊,可很快这份惊诧便被死死压抑下去了。
今天,就算是突然冒出一尊神出来说夏明宇是他的神子,只要那尊神不亲自下场,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宰了对方!
灭族的血海深仇,若不是报不了他誓不为人!
“到此为止了!”
然而就在赛门准备再度耗费精血投掷出必中的死棘之枪杀死夏明宇之时,一道凛然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湛蓝色的流光从云端轰然坠落到黑发青年的右手边。
沙沙沙。
魔力散去,露出了金发青年挺拔的身影。
他持剑而立,怒视着高台上的赛门,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倒映着怒火与杀意。
“主君,抱歉,我不仅未能为您斩杀敌人,还因为无能令他绕过我向您发起袭击。”
塔梅尔兰运用同心能力在心中歉意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无妨,穿刺公的战力远超寻常辉月,是这次战斗里最棘手的敌人,你能拖住他那么久为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已经很厉害了。”
夏明宇在心中宽慰道。
这时又是一道璨金色的流光从远处极速赶来,挡在了黑发青年的左手边。
魔力散去之后,所露出的身影正是海格克斯。
在收到殿下的命令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而来,如今终于在最终的决战爆发之前赶了过来。哗哗哗。
二人一左一右,同时爆发魔力,璨金色的魔力洪流与湛蓝色的魔力洪流直冲天际。
站在高台上的赛门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海格克斯能活着赶过来,就说明北境之主那个混蛋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已经丢掉盟约独自离去了。前者概率不大,毕竞杀死一名辉月强者与打败一名辉月强者,完全是两种天差地别的难度。后者的话,几乎可以确定了。
一个能够回复魔力的太阳之子就已经能跟他僵持不下了,再加之一个能令北境之主退却的熔金泰坦赛门清楚,单靠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杀死夏明宇了。
是时候了,该动用吾神赐予他的苦痛恩赐了。
银发男人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渐渐变得坚决。
簌簌。
赛门扇动背后的蝠翼,化作一道血色流光从高台上一飞冲天,一直飞到数千米之高的云宵之上才堪堪停下。
而始终注视着他的夏明宇望着那道消失在云端的身影,眉头紧锁。
对于这位缔造东境苦难的首恶,夏明宇肯定是恨不得立马送对方下地狱。
但是他又很清楚,仅靠现在还未突破至辉月阶位的塔梅尔兰与海格克斯,想杀死有着辉月上位战力的穿刺公无疑是难如登天。
“塔梅尔兰,穿刺公是放弃战斗逃离了吗?”
夏明宇向身旁仰望着天空的金发青年询问道,他知道对方的感知能力要远超自己与海格克斯。“没有,他还停留在云端之上,并且位置没有移动。”
塔梅尔兰仔细感知魔力之后,迅速回答道。
不打也不逃,反而站着不动?
夏明宇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怀疑赛门说不定手中也有象兰登动用王子加护暂时提升到辉月阶位的杀手锏。
“塔梅尔兰,能用你的日冕斩把他打下来吗?”
“抱歉主君,距离太远了,即使我全力挥剑也会被穿刺公轻易躲开。”塔梅尔兰歉意道。
“我可以使用踏云的恩赐追上去,但那样的话说不定会中了穿刺公的计策,万一我追上去后他又立刻冲过来袭击您”他欲言又止道。
尽管塔梅尔兰话未说完,夏明宇已经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若是穿刺公再度来袭,那么在塔梅尔兰看来只有海格克斯一人的话是无法确保他的安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比起杀死仇敌,最重要的还是守护好殿下的安危。”
一旁的海格克斯平静道。
虽然他对穿刺公恨之入骨,但理智告诉他,殿下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况且他相信只要殿下活着,迟早有一天整个世界所有的罪恶之人都会迎来他们该有的惩戒,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穿刺公。
然而下一瞬间,惊变便发生了。
云端之上。
确认这个距离足够躲开来自地上的攻击后,赛门·克莱才停止了飞行。
“众生苦杯。”赛门低声道。
下一刻,一只华丽的黄金杯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
而在杯壁上,刻满了无数细微到栩栩如生,正在痛苦呻吟的人脸浮雕,与那黄金的材质形成了强烈反比,令人不寒而栗。
银发男人直视着手中的黄金杯,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撼。
这正是他晋升麻木司教之后吾神赐予他的苦痛恩赐,能将生灵的苦痛汇聚到杯中酿成能提升力量的苦酒,使用一次需冷却十年,且会多上一条使用条件。
上一次他就是通过饮下苦酒才成功从弦月阶位的吸血鬼晋升为了辉月阶位的吸血鬼大公。
苦痛圣杯也因此多了一条使用条件:那些被榨取苦痛的生灵必须得是心灵千疮百孔,已经彻底麻木的才,且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得是自己才行。
这也是他为何强行推动初夜权的原因。
在赛门本来的计划里,他应该在成功举办第十次最为盛大的奴隶拍卖会后,借着这场伟业成功突破到辉月阶位的最顶端。
然后再推动几种跟初夜权同样折磨人的律法,让整个东境所有平民彻底变得麻木后发动众生苦杯酿成一杯满满的极品苦酒,借此一举突破到日轮阶位!!
最后就是克莱一族吞并索西亚的计划
只可惜,这美好的一切,都被一个人给打破了。
“夏明宇。”赛门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等他饮下苦酒突破到辉月阶位的最顶端之后,就把那个该死的混蛋千刀万剐,再吊着一口气弄成“无肢人”。
他也想尝尝十四亿殿下的麻木之力与其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众生苦,发动!”
下一刻,赛门手掌上的黄金杯便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与此同时。
偌大的东境土地上,一个个目光呆滞,衣衫褴缕的平民身上,溢出了一道黑色的气流。
随后这些黑色气流就象是万川归海一样,不约而同地朝着东境的中央位置汇聚而去。
哗哗哗。
无数道黑色气流在赛门期待的目光里汇聚到他手中的黄金杯之中,并逐渐酿成一团漆黑的苦酒。只是随着涌来的黑色气流渐渐消散,银发男人看着手中只填满一半的黄金杯,露出了无比错愕的神情。不该啊,就算奴隶之都被扬了,整个东境所有的麻木之人身上苦痛加起来也不应该只酿出这么少的苦酒。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