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仙域崩塌后的虚空,并非绝对的空无。远处有破碎的星辰缓慢旋转,近处漂浮着难以名状的巨大残骸,如同宇宙的坟场。这里灵气枯竭,弥漫着万物终结后的死寂,唯有混沌气息在此地如鱼得水。
李晨凭借混沌领域,裹挟着墨尘与司空渺的残魂,在这片死寂虚空中前行。那丝源自神魂深处的标记感,如同黑暗中的蛛丝,指引着一个方向。
前行不知多远,前方出现了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
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如同横亘星宇的山脉,静静漂浮在虚空之中。这骸骨形似巨鲸,通体呈一种黯淡的玉白色,骨骼上天然生成了无数繁复的星辰纹路,即便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墟鲸’!”司空渺的残魂发出惊叹,“传说中能以星辰为食、遨游诸天星海的远古神兽!竟陨落于此……”
更让李晨在意的是,那指引他的标记感,其源头,似乎就在这墟鲸骸骨的内部!
他们小心地靠近,从墟鲸肋骨间的巨大缝隙飞入其体内。内部并非血肉,而是一片更加广阔、由枯萎的脉络和凝固的能量核心构成的奇异空间。
在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宝藏或传承,而是一座由兽骨、星辰碎片和某种暗红色泥土垒砌而成的、风格粗犷原始的祭坛。
祭坛之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断戟,戟刃上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蛮荒、血煞以及一种……诅咒的气息。
而祭坛周围,盘坐着十二具身披古老兽皮、脸上涂满油彩、早已化为枯骨的巫觋。它们围成一圈,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头颅低垂,仿佛在举行一场未完成的祭祀。
李晨神魂深处的标记,正与那柄青铜断戟,以及这些巫觋枯骨,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巫道……上古巫祭!”司空渺语气凝重,“看这架势,像是在以自身为祭,诅咒着什么……那断戟,恐怕就是诅咒的载体和核心。”
李晨走上前,目光落在青铜断戟上。他能感觉到,这断戟诅咒的对象,并非某个具体生灵,而是一种……概念,一种规则!与灰羽一脉面对的“净光使徒”、星空巨舰代表的秩序,隐隐有种对立感。
难道这些上古巫觋,也是在对抗那些“秩序”化身?
他尝试以魂力接触那断戟。
刹那间,祭坛上十二具巫觋枯骨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绿色的魂火!一股混杂着远古战歌、血腥祭祀、以及滔天恨意的磅礴意念,如同决堤洪水,轰入李晨的识海!
无尽的星海,并非辉煌天宫,而是一片蛮荒古老的大地。强大的巫族战士,以肉身横渡星空,与那些“光之存在”血战!他们不修神魂,不练金丹,只锤炼肉身与意志,沟通天地祖灵,力量霸道绝伦。
然而,在那种绝对的“秩序”力量面前,强悍的肉身与祖灵之力依旧节节败退。最终,十二位最强大的巫祭,以自己的生命与全部族运为代价,发动了这最后的诅咒之祭,目标直指“净光”的根源法则!这柄断戟,便是承载了巫族最后气运与诅咒的弑神之兵!
可惜,他们似乎未能完全成功。诅咒发出了,却仿佛石沉大海,未能扭转战局。这墟鲸,或许便是当年那场大战的参与者或见证者,最终载着这未尽的祭祀,陨落于此。
那涌入李晨识海的磅礴意念,在感受到他体内的混沌本源与灰羽气息(对抗秩序的同道者)后,其中的暴戾与敌意缓缓平息,转而化作一股深沉的不甘与……托付。
那十二点幽绿魂火齐齐闪烁,传递出一道清晰的意念:
“后来者……携吾族之恨……破彼之序……”
下一刻,十二具枯骨连同那座祭坛,开始化作点点飞灰消散。而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断戟,则发出一声嗡鸣,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主动投入了李晨的怀中!
断戟入手,沉重无比,冰冷的煞气与诅咒之力几乎要冻结他的神魂,却被混沌领域与始祖之血压制。同时,一股关于巫族锻体、战技、以及那未完成诅咒的残缺信息,也涌入他的脑海。
这柄巫神戟(残),虽已断裂,却蕴含着巫族最后的意志与力量,对“秩序”类的存在有着天然的克制与破坏力!
司空渺看得目瞪口呆:“巫族传承……小子,你的机缘真是……匪夷所思。”
墨尘则对那诅咒中蕴含的、以自身意志引动天地法则对抗外敌的决绝意念,若有所思。
李晨抚摸着冰冷的戟身,能感受到其中沉眠的磅礴力量与滔天恨意。这并非一件温顺的法宝,而是一柄双刃剑,使用它的同时,也必须承载巫族的因果与诅咒。
但他没有犹豫,将其郑重收起。对抗“净光”的道路上,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希望。
就在巫神戟被他收取的瞬间,整个墟鲸骸骨猛地一震,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执念,那玉白色的骨骼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崩解。
同时,李晨感觉到,虚空深处,那一直隐隐存在的标记感,骤然变得清晰而急促起来!仿佛因为他收取了巫神戟,触动了某种机制,引来了真正的“注视”!
“不好!快走!”司空渺惊呼。
李晨立刻催动混沌领域,卷起二人,化作流光,朝着与那标记感来源相反的虚空深处,急速遁去!
在他们身后,庞大的墟鲸骸骨彻底分崩离析,化为宇宙的尘埃。
而在一片未知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殿堂中,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缓缓响起: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混沌载体’……接触禁忌遗物‘巫族诅咒之兵’……威胁等级重新评估……确认为‘必须清除之变数’……授权启动……‘巡天者’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