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燁家的老宅院子里，灯火通明（拉了个大灯泡），香气四溢。
临时架起的土灶上，一口大铁锅咕嘟咕嘟地冒著热气。
锅里是用今天新采的鸡樅、松茸、青头菌、牛肝菌，混合著腊肉、鲜笋、以及王婶送来的土鸡，熬煮的一大锅极其丰盛的云南野生菌火锅。
那鲜香浓郁的味道，飘出去老远，勾得人馋虫大动。
王大爷一家、李老三，还有闻讯赶来的几位村里相熟的长辈都来了。
院子里摆开了几张旧桌子板凳，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热烈。
林燁中途给设备充电停止了直播，现在特意又开启了直播。
镜头对著翻滚的火锅和满桌的笑脸，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兄弟们，今晚聚餐，感谢今天乡亲们带路和帮忙。给大家云尝尝我们云雾山的鲜味。”
直播间人气依然火爆。
【深夜放毒！举报了！】
【看著就好吃哭了！】
【这菌子！这腊肉！这土鸡！神仙组合！】
【氛围太好了吧！羡慕这种邻里关係！】
【主播快吃！给我们描述一下味道！】
林燁作为东道主和老兵，性格豪爽，一边给大家介绍各种菌子的特点和口感，一边忙著下菜、招呼眾人，自己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这鸡樅菌，味道最鲜，肉质肥厚，口感像鸡肉一样，所以叫鸡樅。”
“松茸就別煮太久，稍微烫一下，吃它那个独特的香气和脆嫩感。”
“牛肝菌肥美，青头菌清爽哎，李三哥，別光顾著吃，喝一个！”
大家吃著鲜掉眉毛的菌子火锅，喝著自酿的包穀酒，聊著村里的趣事和家长里短。
乡亲们对白天蟒蛇和猴子帮忙的事好奇得不得了，围著林燁问东问西。
林燁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说自己当兵和当兽医时学过一些特殊的动物行为学和沟通技巧，加上运气好，动物们比较给面子。
即便如此，他在村民们眼中的形象也已经变得无比高大和神秘。
直播间的观眾看著这质朴温暖的乡村宴席，听著带著口音的乡谈，感受著屏幕里溢出的热情，都觉得格外治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和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哟！这么热闹！吃菌子火锅呢？香得很嘛！”
眾人回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的汉子走了进来，是村南头的赵老四，按辈分算是林燁的远房表叔，平时鼓捣一个鱼塘，性格有些粗獷。
白天邀请了没找到人，现在才回来，
他手里拎著个旧麻袋，麻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蠕动，还发出细弱的“嚶嚶”声。
“老四来了？吃了没？没吃赶紧坐下整点！”王大爷热情地招呼。
“吃过了吃过了。”赵老四摆摆手，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咧嘴笑道，“今天上山了，本来是要打野猪的，运气不好，没搞到大货。路过老钱家，他家母狗刚下了一窝崽，多了养不活，说扔河里淹死可惜，正好拿来加点肉，给咱们这锅添点狗肉风味！听说城里人都好这口？”
说著，他就要解开麻袋。
直播间的观眾瞬间就有人不忍心，但也有觉得好吃。
【狗肉？！不要啊！】
【那么小的狗崽？！】
【虽然是农村常態但直播看到还是受不了啊！】
【主播快阻止他！】
【能不能救救小狗！】
【我正抱著我家二哈，为什么感觉他有点兴奋？】
【一群人狗奴才，吃狗肉怎么了，好吃的很，主播吃爽！】
【狗是我们的亲人】
【我就喜欢吃狗肉，好鲜！】
林燁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別的动物他其实不会在意。
杀猪杀鸡之类的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狗这种生物。
灵性更强，还经常和人產生深厚感情。
从他个人角度，他属实难以下手。
他立刻起身拦住赵老四：“四叔，且慢！” 赵老四一愣：“咋了，小燁？嫌弃狗肉不上檯面？这可是土狗崽，香著呢！”
桌上其他乡亲倒是没太大反应。在农村，处理掉养不过多的狗崽猫崽，是延续了很久的习惯，他们並不觉得多么残忍，只是一种现实的无奈。
林燁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四叔，不是嫌弃。我是兽医，见不得这个。这窝狗崽，给我吧，我想办法养养看。”
赵老四愣住了，挠挠头：“啊？这这一窝六七只呢，弱得很，老钱都说可能活不了几只，养著多费劲啊？不如”
“没事，四叔，交给我吧。”林燁坚持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塞给赵老四，“这钱您拿著，就当是我从钱叔那儿买的，不然我过意不去。”
赵老四看著钱，又看看林燁认真的表情，顿时不好意思了：“哎呦！这哪能要你的钱！几只看门狗崽而已！你要就拿去！拿去！”他连忙把钱推回去，脸上有点臊得慌。
王大爷在一旁打圆场：“老四，小燁是文化人，心善，就听他的吧。来来来，坐下喝酒喝酒！”
赵老四这才作罢，訕訕地坐下喝酒，但还是嘀咕了一句：“这城里回来的娃，就是心软”
林燁没再多说，小心地提起麻袋走到镜头外角落。
直播间的观眾长舒一口气，弹幕全是讚扬。
【主播好人一生平安！】
【泪目了！谢谢主播！】
【刀子嘴豆腐心的赵叔也好可爱！】
【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对生命的態度啊！】
【主播好样的！粉你一辈子！】
偶尔也有人骂林燁圣母婊。
解开麻袋。
只见麻袋里是六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土狗，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像几个肉乎乎的小毛团挤在一起，微弱地“嚶嚶”叫著。
它们的毛色各异：一只是纯黑的，油光水滑；一只是黄白相间的，像个小奶酪；两只是经典的“四眼铁包金”，眉毛上方有两个明显的黄点；还有一只是罕见的灰褐色带虎斑纹；最后一只则几乎是纯白的，只有耳朵尖带著点黑。
但此刻，它们都显得无比脆弱。尤其是那只纯白和那只虎斑纹的，体型明显比兄弟姐妹小了一圈，呼吸微弱，身体冰凉，几乎不怎么动弹，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燁仔细检查了一下，眉头紧锁。情况很不乐观，尤其是那两只最弱的，可能真的熬不过今晚。脐带处理得也很粗糙。
直播间的观眾心都揪紧了。
【啊！那只小白和虎斑好虚弱！】
【主播救救它们！】
【看著好心疼】
【主播一定有办法的！】
“这”
没有专业的设备。
林燁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隱隱浮现。
就在林燁救治小狗的同时，外界关於他白天直播內容的討论，不少人蹭热度。
“金丝猴打工”、“蟒蛇寻菌”、“猴群负笈”、“非遗竹编”等劲爆切片和录屏，被无数自媒体和网友疯狂转发、剪辑、解读。
他的直播间关注数呈现爆炸式增长。
各种评论和分析层出不穷：
动物行为学家陈教授在反覆研究录屏后，发文表示“无法用现有科学理论完美解释”。
某知名律所出了深度分析文章，结论是“主播行为目前看处於法律灰色地带但偏向良性”。
短视频平台上，各种二创视频火了：“当我的老板不如一只猴子”、“论打工猴的自我修养”、“跟著蟒蛇学找菌子”玩梗无数。
科普类博主则趁热打铁，详细科普动植物知识和菌子鑑別方法。
林燁的手机微信响个不停。
老同事、战友、亲戚朋友，都发来消息表示震惊和询问。
他简单回復了几句，便不再多看。
网络的喧囂，似乎离这个寧静的山村小院很远。
但好像又很近。
宴会散场，乡亲们帮忙收拾乾净，陆续离开。
林燁將一窝小狗安置在一个铺了旧絮的纸箱里，放在屋內温暖角落。
他看著那两只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小狗，走到院子水缸旁，打来一盆清水。
然后，郑重地將那支温润的麒麟角，浸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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