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穿过喧闹的集市,陆离很快便接近正阳武馆。
这边属於內城,住的都是些小有家產的人家,故而一般很幽静。
可今天,陆离刚走到街口,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不远处竟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伸长脖子往武馆门口看,议论声嗡嗡作响。
“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陆离心里嘀咕一句,从人堆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眼神一扫,他立刻就明白了状况。
只见武馆门前的空地上,站著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手里提著一桿乌黑长枪。
那人赤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下泛著油光。
“正阳武馆,就没人敢出来应战吗?!”
壮汉声如洪钟,气焰囂张,长枪遥指武馆大门。
“居然有人踢馆!”陆离心中一乐。
看来有免费的好戏看了!
那壮汉话音刚落,武馆两扇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穿著蓝色劲装的青年走了出来。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神情淡然,背负著双手,步履从容。
他对那壮汉气势汹汹的长枪视若无睹,只是平静地开口。
“阁下无故上门,失了礼数。”青年一派高人风范。
“少他娘的放屁!江湖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礼数,今天我就来试试你们武馆的底色!”持枪壮汉怒喝一声,脚下青石板应声开裂。
他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出,手中长枪猛地一抖。
嗡!
枪桿剧震,发出蜂鸣。
沉重的枪尖化作漫天寒星,瞬间笼罩了那青年弟子胸前的所有要害。
“好一招『百鸟朝凤』!”人群里有识货的发出一声惊呼。
这一枪又快又狠,带著风雷之声,显然是苦练多年的绝技。
陆离赶紧连连后退,生怕被那凌厉的枪风扫到。
“空有蛮力,下盘不稳,破绽太多。”那武馆青年稳如泰山,居然有閒心点评。
直到枪影即將杀来,他身形才微微一晃。
只这一晃,他的身影便如一道没有重量的青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从枪影缝隙中穿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陆离眼神一凝,“这步法,恐怕还在《流光步》之上。”
持枪壮汉变色狂变,不等他变招,那道青烟已经欺近身前。
青年弟子一步踏出,並指如剑,后发先至。
他的手指看似轻飘飘的,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壮汉那急速震颤的枪桿上。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壮汉只觉一股螺旋暗劲顺著枪桿疯狂涌来,瞬间衝散了他凝聚的所有力道。
他虎口剧震,胸口气血翻腾,再也握不住长枪。
“不好!”壮汉有点浮夸的大叫了一声,脸上惊骇的表情生怕別人看不清。
然后,只见那青年弟子屈指一弹,沉重的乌金长枪竟被他弹得冲天而起。
长枪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鐺”的一声,倒插在数米外的青石板上,入地三寸,枪尾兀自颤鸣不休。 场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鶻落的交锋惊呆了。
前一刻还气焰滔天的壮汉,此刻赤手空拳愣在原地。
“承让。”青年弟子抱了抱拳,语气平淡,一副高人风范。
“好!正阳武馆不愧是南淮县老牌武馆,底蕴確实够足,朱某败的心服口服。”那朱姓壮汉抱拳道:“听闻正阳武馆的至阳心法玄奥非凡,別说是南淮县了,就是在整个阳山府都大有名气,更难能可贵的是,就算是武馆记名弟子也能修行,且价格公道,若不是朱某已经有了主修的心法,恐怕都会忍不住拜在门下!”
壮汉说完这番像是念稿子的话语后,才拔起长枪,隨即头也不回地钻入人群,匆忙离去。
“怎么感觉怪怪的”陆离看著这一幕,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快,人群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俊的功夫!不愧是正阳武馆的真传弟子!”
“那是陈玄衣陈师兄!馆主的真传弟子!”
不等眾人热情冷却,一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管事就从武馆里快步走出,满面春风地对著眾人一拱手。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正阳武馆童叟无欺,教的都是真功夫!今日有幸,让大家见识了我馆陈师侄的手段。为庆贺本馆扬威,即日起三天內,凡报名入门者,学费一律九折!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有不少被刚才战斗折服的年轻人立刻意动,纷纷上前询问。
“原来是一场表演赛。”陆离有些无语。
“不可否认的是虽是演戏,但那位陈师兄的身法和实力却是实打实的。没点真本事,也演不出这么逼真的效果。这家武馆,有点意思。”
等人群渐渐散去,陆离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上去。
他找到那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管事,没有废话,直接说自己是城中良民,想拜师学武。
说著,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二十多两银子,真是肉疼。”陆离心中暗道,“不过,这是买命钱,得值。”
管事掂了掂钱袋,看到里面白的银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
流程很顺利,查验过身份后,陆离被正式收为记名弟子。
管事给了他一块梨木牌,让他去西边的外门演武场候著。
武馆內的演武场极大,由多块青石铺就。
此刻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名和他一样的少年少女。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交谈。
陆离不喜欢热闹,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
“陆陆哥?”一个不確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离回头一看,愣住了。
只见冯达那张熟悉的大脸盘子,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还是冯达先开了口,他挠挠头,嘿嘿笑道:“我寻思著,咱们这行当,天天和死人打交道,阴气重。学点武,能强身,也能壮胆。”
陆离点了点头笑道:“俺也一样。”
冯达比他早来几天,显然对武馆更熟络一些。
他也盘腿坐在旁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起话来。
“陆哥,我跟你说,咱们记名弟子,说白了就是在武馆掛个名,很多人都跟我们一样,白日有正事要做,故而只有傍晚时分才得閒过来修行。”
“所以,记名弟子地位最低。馆主更是轻易见不著,其他弟子也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平日里教我们功夫的,都是些入门弟子,大概都是淬体二三层的样子。”
“入门弟子之上,则是真传弟子,正阳武馆一共有八位真传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今天那个陈师兄,就是八大真传之一,实力能排进前三!”
正说著,一名身穿灰色劲装,面容严肃的青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