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由无头尸体统领的鬼军停下了。
九头骨龙拉着的战车上，那颗婴儿头颅转动着纯黑的眼珠，看向了林枫。
婴儿的嘴唇咧开，露出满口细密的、如同鲨鱼般的尖牙。
“你……不滚？”
它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林枫提着万魂幡，平静地看着这支军队。
祂的目光扫过那些胸口蠕动着蛆虫的士兵，扫过那九头骨龙，最后落在那颗婴儿头颅上。
“你的头……”
林枫开口，声音很轻。
“看起来很好吃。”
婴儿头颅愣住了。
它统领这支“枉死鬼军”征战了上百万年，吞噬了无数世界。
那些世界里的生灵见到它，要么吓得魂飞魄散，要么跪地求饶。
还从未有人……说它的头好吃。
“咯咯咯……”
婴儿头颅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疯狂、充满了扭曲的喜悦。
“有趣……真有趣……”
“朕征战百万载，第一次遇到敢说朕好吃的。”
它从战车上站了起来——那具无头尸体也跟着站起。
尸体穿着帝王袍服，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婴儿头），一步步走向林枫。
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腐烂一寸。
腐烂处涌出腥臭的黑水，黑水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
“那朕就……”
婴儿头颅的笑容越发狰狞。
“让你尝尝，朕的滋味！”
无头尸体猛地抬手，将婴儿头颅抛向空中。
头颅在空中旋转，纯黑的眼珠突然爆发出两道黑光。
黑光所过之处，万物腐朽。
岩石化作粉末，草木化作灰烬，连空间都开始……融化。
像是被强酸腐蚀一般，出现一个个不断扩大的黑洞。
“腐朽魔光……”
林枫认出了这道神通。
这是“枉死鬼帝”的成名绝技，曾在一个纪元内，腐蚀了三千大世界的所有生灵。
凡被魔光照到者，肉身腐朽，神魂枯萎，永世不得超生。
“来得好。”
林枫没有躲避，反而张开嘴。
一吸。
嗤——！
黑光被强行吸入祂口中。
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婴儿头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你吃了？！”
“味道有点酸。”
林枫咂咂嘴，点评道。
“还有没有别的？”
“比如……甜一点的？”
婴儿头颅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腐朽魔光都能吃？！
“全军……冲锋！！！”
它尖声下令。
那支胸口蠕动着蛆虫的鬼军，同时张开了嘴。
无数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发出震天的嘶吼。
然后，它们动了。
不是奔跑，是……爬行。
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疯狂扑向林枫。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留下道道残影。
不是用兵器，不是用法术。
是用……嘴。
第一只鬼兵扑到林枫面前，张开大嘴就咬向祂的小腿。
林枫抬脚，踩在了它的脸上。
咔嚓！
鬼兵的头颅被踩碎，但它的身体还在动。
碎掉的头颅中，涌出大量蛆虫。
那些蛆虫疯狂蠕动着，顺着林枫的脚往上爬。
每一只蛆虫的头部，都长着一张微型的人脸。
人脸在哭，在笑，在咒骂，在哀求。
“痛……好痛……”
“一起死吧……一起……”
“妈妈……妈妈……”
混乱的呓语冲击着林枫的神魂。
若是寻常修士，此刻早已被这亿万道怨念冲垮意识，沦为疯魔。
但林枫只是……笑了。
“原来如此。”
“你们不是鬼兵，是……”
“怨念的集合体。”
祂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灰黑色的漩涡。
“正好……”
“我的万魂幡，最喜欢怨念。”
漩涡旋转。
那些爬满祂腿脚的蛆虫，全部被吸了进去。
连同它们携带的亿万怨念，一起被吞噬、炼化、吸收。
万魂幡的幡面上，又多了一片区域——
枉死虫巢。
巢中囚禁着这些蛆虫的怨念，它们永世在巢中互相啃噬，永世不得解脱。
“杀！！！”
更多的鬼兵扑了上来。
它们前赴后继，用牙齿、用指甲、用身体的一切部位攻击林枫。
但所有的攻击，落在林枫身上，都像泥牛入海，连一丝伤痕都没留下。
反而被林枫一个个抓住，塞进嘴里。
咀嚼声在谷中回荡。
伴随着鬼兵们临死前的惨叫。
林枫吃得很快。
一口一个，如同在吃糖豆。
九头骨龙见状，同时仰天长啸。
它们挣脱战车，扑向林枫。
骨龙体长千丈，每一根骨骼都散发着圣境级别的威压。
九头齐至，足以撕碎超圣中期的存在。
林枫抬头，看着扑来的骨龙。
张开了嘴。
不是小小的嘴。
是……撑裂脸颊的巨口。
祂的嘴角咧到耳根，口腔内部不是舌头，而是一个旋转的灰黑色漩涡。
漩涡深处，传出亿万怨魂的嘶吼。
第一头骨龙撞进了祂的嘴里。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漩涡吞没。
九头骨龙，全部被祂……活吞。
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肚皮甚至都没有鼓起。
“味道……有点柴。”
林枫擦了擦嘴角，看向战车上的无头尸体。
以及那颗……已经吓傻的婴儿头颅。
“该你了。”
祂一步踏出，出现在战车前。
伸手，抓向婴儿头颅。
“不……不要！！！”
婴儿头颅尖叫着后退，但那具无头尸体却突然……
抱住了它。
不是保护。
是……禁锢。
尸体的双手死死掐住婴儿头颅，将它按在胸前。
然后，胸口那个大洞中，涌出无数蛆虫。
蛆虫包裹住婴儿头颅，开始……啃食。
“啊啊啊——！！！”
婴儿头颅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为什么？！朕是你的头颅！你为什么要……”
“因为……”
无头尸体的脖颈处，突然裂开一张嘴。
“我受够了……”
“受够了被你当成坐骑……”
“受够了永世捧着你……”
“现在……”
蛆虫已经啃掉了婴儿头颅的半个脑袋。
黑色的脑浆流淌出来，散发着恶臭。
“我要……自由……”
话音落下。
婴儿头颅被完全啃食殆尽。
无头尸体站在原地，脖颈处的嘴缓缓闭合。
它转过身，看向林枫。
跪下了。
“我……愿降。”
它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多了一丝解脱。
“只要您能给我……真正的死亡。”
林枫看着它，沉默了三息。
然后点了点头。
“好。”
抬手，万魂幡的幡杆点在了无头尸体的眉心。
灰黑色的光芒涌入。
无头尸体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光点。
那是一个身穿帝王袍服的中年男子。
他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谢……谢谢……”
他的神魂对林枫深深一拜，然后主动投入万魂幡中。
幡内，多了一位……鬼帝魂。
而他的尸体碎片，则被林枫收集起来，炼成了幡杆上的……第九颗铃铛。
“自由……自由……”
做完这一切，林枫看向戮仙谷深处。
那里，战斗还在继续。
更多的势力，更多的宝物，更多的……食材。
谷外，突然传来了……歌声。
不是战歌，不是哀歌。
是……童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家骨肉……团聚乐……”
“几家飘零……在外头……”
歌声清脆、甜美、充满了童真。
但在这尸横遍野的戮仙谷中响起，却显得无比……诡异。
紧接着，谷口处，走进来一群……孩子。
他们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穿着红色的肚兜，扎着冲天辫，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天真可爱。
不是玩具。
是……人头。
一颗颗鲜血淋漓、眼睛圆睁的人头。
孩子们唱着歌，拍着人头，像拍皮球一样走进谷中。
为首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她手中拍着的，是一颗……婴儿的头颅。
正是刚才被无头尸体啃食的那个。
只不过现在，这颗头颅已经……活过来了。
眼睛还在转动，嘴巴还在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
小女孩听到声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头颅。
张嘴咬了一口。
咔嚓。
头颅的额头被咬掉一块。
脑浆溅了出来。
小女孩嘟着嘴，将头颅扔掉，看向林枫。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天真无邪。
“大哥哥，你看到我的球了吗？”
她说着，迈着小短腿走向林枫。
每走一步，脚下就开出一朵……血花。
那些血花绽放时，会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妈妈……痛……”
“为什么……要生下我……”
“好冷……好冷……”
林枫看着这个小女孩。
以及她身后那群拍着人头的孩子。
突然笑了。
“今天……”
“真是丰收日。”
祂提起万魂幡，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