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亚平原,诺吉拉兽人们的部落。
大帐里光线昏暗,一个狼头兽人躺在床上,他身躯庞大,灰色的毛发有些杂乱。他听见一阵脚步声,头转向帐门。
一个女兽人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帐内很清淅。
“你见到他了?”狼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米拉点了点头。她站在那里,身形挺拔。
“所以他仍不打算回去?”狼人从床上坐起,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感。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部落。”女兽人回答,“那里似乎就是他选定的归宿了。看得出来,他在那儿很自在,至少比在诺吉拉的时候自在。”
“哼。”狼人鼻腔里喷出一股带着腥气的吐息,“懦夫,可笑。”
“或许吧。”米拉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自己丈夫放在床边的战斧上,“在你们这类存在的眼里,他大概就是个懦夫。”
她并没有选择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辩解,轻声道,“或许正因如此,他当初才会选择离开。”
“象他那样的弱者,自然不配继承诺吉拉的王位。”狼人嗤笑一声,露出狰狞的獠牙。
“你同样也没有资格。”米拉转回头,目光冷冷地刺向他。
狼人瞬间咧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闭嘴!”他低吼道。
“你这老狗,”面对丈夫的怒火,米拉没有任何反应,她仍旧平静地看着自己丈夫:“你摆出这副样子,想吓唬谁?”
她盯着他,话头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萨鲁和他的部落,大概率是不会向你低头的。不止他们,这平原上多数的部落,恐怕都是同样的心思。”
“他们当然不会。”狼人猛地站起,他比萨鲁还要高出一些,投下的阴影完全将米拉笼罩住。
“兽人只向强者屈膝,只听从最强者的号令。”他俯视着妻子,眼中跳动着火焰,“而我会让他们跪下,我会让他们明白,我,就是这片平原上最强的存在。我,是这片平原上的王。”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米拉的语气依旧平淡。
“什么意思?”狼人皱起眉头,“你想说萨鲁的部落里也有一个传奇?萨鲁自己不是酋长?”
“没有另一个传奇。萨鲁也确实不是酋长,他是部落的大贤者。”
“他们的酋长是谁?”狼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能让萨鲁那种性子的人甘心辅佐……那家伙虽然是个懦夫,但骨子却是高傲的很。能让他低头的兽人……”他沉吟着,眼中兴趣渐浓,“我有些好奇。”
“是个长得和人类几乎没两样的兽人,以前在塞尼亚帝国的第三奥古斯都军团待过。”米拉,回答道,“我没见过他本人,但从这儿其他兽人嘴里听到过一些零碎的信息。”
“怎么说?”
“相貌英俊,很受人类女子青睐,和人类那边的关系处得不错。”
狼人听完,面露诧异之色,“就这些?”
“就我目前打听到的,确实只有这些。”米拉点头,“而且他似乎和帝国方面走得很近,跟离这儿一个阿格利斯托斯的镇子,他和那里的保民官交情匪浅。”
“光凭这些,就能让萨鲁心甘情愿留在他手下?”狼人觉得难以置信。
“或许因为他们都曾为帝国军团效力吧。”米拉耸了耸肩,“虽然不是同一个军团,但这份经历,可能就足够让他愿意留下当个副手了。”
“呵呵,”狼人发出干涩的冷笑,“两个对着人类卑躬屈膝的兽人,自然是更有共同语言。”
“诺吉拉的兽人,对着巴尔萨人不一样是卑躬屈膝,甚至更加不堪?”米拉反问,“有什么不同?”
狼人被这话噎住,脸色瞬间僵硬。他沉默了半晌,喉结滚动,最终恼羞成怒地低吼:“那是他们!是他们……!”他喘着粗气,“不是我!”
米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用那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她的目光里似乎蕴藏着无形的火焰,灼得狼人浑身不自在。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帐内只剩下狼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
“我不是那样……”他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至少我不是那样。”
米拉仍旧沉默。
寂静在帐内弥漫,凝结成实质,重重地压在空气中。
直到狼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就快……”
“他知道。”米拉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所以……”狼人看着米拉,脸上浮现出苦涩。
“什么所以?”米拉微微歪头,象是在探讨一个寻常的问题,“生命终有尽头,不是么?”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没有任何伪装,是一种看透了的、近乎残酷的洒脱,“你们在这方面,倒真不象个兽人。”
狼人彻底不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大帐陷入到彻底的死寂。
“李先生,李先生!”
李嗣骑着羽暴龙奔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后面是装着那些姑娘们的载人马车,负责赶车的也是一个姑娘。她是莱奥给李嗣找的盗贼导师,一个沉默寡言的半精灵。
因此这呼唤自然不是她发出的,她甚至都不怎么敢去看李嗣,每当和李嗣目光接触,都会立刻低下头,或者偏过目光。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从马车里探出脑袋、金发盘在脑后的女人,她就是那个看气质象是做过酒馆女侍的姑娘。
她显然要比其他的那些姑娘要大胆得多,在颜值方面她也属于这批姑娘里比较靠前的。
“有事么?”李嗣回过头,看向那个探出头的姑娘,“不是很急的话就把先头缩回去吧,这个速度下把头伸出窗外很危险。”
“您今天晚上也会在我们要去的那个村子里么?”
李嗣看着她快要滴出水来的眸子,没说话,将头转了回去。
“我今天还有点事。”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回答,“改天吧。”
女人脸上顿时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