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闻言，先是愣怔下来，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种以下犯上的话来，怔愣不过半瞬，一股暴怒猛地涌上心头，脸色涨成猪肝色。
“啪！”的一声。
“你这不知死活的孽障，敢说这种混帐话，是嫌命太长，想被我逐出宗族，连贾家的旁支名分都保不住吗。”
贾珍猛地拍向桌案，指着贾芃的鼻子怒吼起来。
“族长既知是混帐话，倒还有几分清醒。”
贾芃冷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你先不顾体面，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你做初一，我自然能做十五。”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拿你那腌臜婚约跟我比！”
贾珍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贾芃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厉声喝道：“你不过是个爹娘早死的旁支野种，能靠贾家混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还敢跟我谈‘体面’。”
“我是旁支，却行得正坐得端！”
贾芃毫不示弱地顶回去，目光锐利地扫过贾珍：“你若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闹到京中人人皆知，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马司官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你呢，你是贾家族长，是宁国府的脸面，一旦‘族长强夺族侄未婚妻’的丑闻传出去，我看你这泼天富贵、体面身份，还保得住吗？”
顾着宁国公府的权势，本想留几分馀地，可贾珍既然不顾脸面了，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索性就直接撕破脸皮。
贾珍涨红的脸色突然僵住，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先前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混小子无牵无挂，闹起来最多丢个差事，可自己不一样，宁国府的名声、族长的位子、京里的人脉，哪一样都经不住丑闻折腾。
真要鱼死网破，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芃哥儿，方才是我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贾珍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心头的火气，往前凑了两步，示好道：“咱们都是贾家子弟，何必为了个姑娘闹得这么僵，先前我说的条件还算数，城郊五十亩良田，再加之西街那间绸缎铺，都是现成的，你若想做官，我再托人给你谋个京官差事，比你现在的兵马司体面十倍，你跟秦家姑娘的婚约，本就没大张旗鼓，退了也没人说什么，这些东西到手，你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何必这么执拗。”
贾芃看着贾珍前倨后恭的模样，心里冷笑连连，这是利诱不成便威逼，威逼不成又来装好人，脸倒是变的快。
“族长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婚约已定，我没理由退婚，这些东西，我不稀罕。”
“你真就油盐不进！”
贾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拧紧了来，劝诫道：“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值得你放着现成的富贵不要。”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贾芃斩钉截铁地回应。
其实贾珍开的条件十分的优渥，那五十亩田庄、一间绸缎铺，再加之京官差事，足够从“旁支穷小子”一跃成为有产业、有身份的体面人。
这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点头哈腰地应下了，但他却做不来把“媳妇”拱手让人的怂包。
贾珍见贾芃依旧不松口，心里又急又怒，却不敢真的撕破脸皮，心里既舍不得秦可卿，又怕贾芃真的闹起来，毁了自己和宁国府的体面。
在屋里焦躁地踱了两圈，贾珍忽然停下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上前一步，刻意拉近与贾芃的距离，轻笑道：“你先前不是说，要我把你婶子舍给你，才肯退婚。”
贾芃听后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贾珍继续说道：“你要是真惦记着你婶子，也不是不行。”
这话让贾芃猛地怔住，看向贾珍的眼神里，满是错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宁国府的主母，是你的妻子。”
先前说要“珍大奶奶”，不过是气头上的反击，没成想贾珍身为丈夫，为了让他退婚，竟真的能把自己的妻子摆出来做交易！
“什么主母不主母的，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贾珍毫不在意，甚至勾起嘴角，龌龊的暗示道：“你婶子虽嫁我几年，却还是风韵犹存，细皮嫩肉的，比秦家那没开过眼的丫头更懂疼人，保管你享尽甜头，比守着个黄毛丫头强百倍，你要是肯退了秦家的婚约，往后你想见你婶子，或是想让她陪你几日，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芃听着这话，眼皮猛地一跳。
不得不说，贾珍这番混帐话里，让他短暂晃了晃神。
倒不是真动了心，只是尤氏毕竟是容貌温婉的美妇，再加之“珍大奶奶”这层身份带来的隐秘刺激，难免被这低俗的暗示勾起点本能反应。
贾珍见状，心中不由的得意，伸手拍了拍贾芃的肩膀，一脸的猥琐：“咱们是叔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帮我了了蓉儿的婚事，我让你得个美娇娘、享不尽的富贵，这叫亲如一家，你不吃亏，我也遂了心愿，何乐而不为。”
“滚开！”贾芃猛地往后退了半步，用力甩开贾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先前虽然知道贾珍无耻，却没料到对方能无耻到为了得到秦可卿，亲手柄妻子推给旁支晚辈，还把这龌龊交易包装成“美事”！
真不愧是能和儿子一起做“聚麀之诮”的神人，就这种作派，也难怪人说宁国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没一个干净的”。
这般毫无廉耻的做派，彻底刷新了他对“无耻”二字的认知。
男人好色是本性，但要有底线，贾珍这种的，那叫牲口。
“你他妈还敢甩我。”
自己都放下身段，抛出连他都觉得荒唐的条件，这小子竟还不领情，摆出这副拒人千里的嘴脸，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此时的贾珍耐心彻底告罄，往前逼近一步，扬手就要扇向贾芃的脸。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清脆又刺耳的瓷器碎裂声突然从屋外传来，那声音分明是从廊下方向飘来，瞬间将两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