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呢喃的同时,李鹤再度看向他爹李弘。
“爹,你的意思是,这是小嫂子引导的?”
李弘抿了下唇,似有些不大确定的道:“恩,应该是她没错。”
“嘶——!”
“那如果是这样,小嫂子也太敢了吧!为了笼络大家伙,连这都敢博?而且她是咋个说服成安哥的?”
李弘摇了摇头:“如何说服的我不知,只知她胆子大的,有些超乎我的预期,甚至我这老头子都有些不大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娃娃的心思。”
李鹤不断咂巴着嘴,腿也时不时抖着:“那爹,你现在的意思,是个什么意思?”
李弘没有急着作答,而是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凝视了李鹤一会儿之后才道:“你有没有发现,她做的这些事儿,以及她之前在李增家院落中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与眼神,有些怪?”
说完,他也没给李鹤说话的机会,转而收回眼神,拄着拐杖,走至了木桌一侧,并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陶碗。
“你爹我年纪大了,但记性却是不差的。”
他边说,边将那碗放在眼前端详着。
“我记得她在给你周叔伯他们散水的时候,那脸上的笑,还有那眼神,让人瞧着跟吃了蜜似的,常人做这种事儿,哪儿会那般笑?”
“我看得透,但却想不通。”
“甚至还记得,她在院内来回送水时,那腿肚子分明都在发抖,却还在咬牙奔走,生怕渴了谁。”
话至此处,李弘的声音渐渐的有些低,眉宇也逐渐泛起了困惑。
他将手里的碗放下,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爹我见过那么多人,老的、少的、大的,可却从没见过有人有那种怪的眼神儿,更未见过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二,你年纪小些,从你的想法出发,你觉着她在想什么?是汇聚大家伙儿,让大家活下去吗?”
李弘回头问着,但李鹤却没有看他,眉目全程都凝在木桌上。
深思片刻后,他回道:“爹,我想不通,但你这么一提点,让我觉着,她应不只是图谋笼络人心,肯定还有旁的心思,至少笼络人心应该是她要做之事的必要步骤。”
“恩,”李弘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着,只是她年纪小,行为又真的是为大家好,我实在弄不懂她的小脑袋瓜中,想的是些啥,搞不明白。”
“爹,这样”李鹤站了起来,看向他爹李弘:“等回头解决完了流民,我试探试探,看看她和成安哥,到底在寻思着什么。”
李弘微微颔首。
“恩,我也有这个心思,不过你问得隐蔽些。”
“不要直白地问,就以问问之后的打算,比如大家伙吃食的问题,亦或是之后要逃还是留,以此来旁敲侧击。”
“成!”
然而,李鹤刚刚落下应答,脸上又突的转了笑,搓着手,贴近了些李弘。
“那个爹啊,既然这事儿说完了,那你看,刘氏的事儿~。”
“哼!回头再说!你看看现在这个时候,是说那些的时候吗?何况你想娶她,有那么容易吗?!”
“不谈旁的,更不提我,就论她家里头的人,你觉着容易吗?”
话落,李鹤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
另一边,李成安已经抽出了腰刀,打头走在单腰黄崖的单腰坡上。
而江小岁,则跟在中侧,李延落在最后头。
十馀人,就这么一字排开,逐渐爬上了这陡坡。
“唉,这破路,也是够难走的。”
“可不咋,他锤子滴,要不似这狗日滴老天,额们都可以重挖一条出来。”
“就你这瓷锤滴懒货,还挖?快些拉倒吧,地里儿的活计,还不够你干的?”
走在江小岁前头的两人低声交谈,抱怨着。
江小岁却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直到了上了单腰黄崖之上,她也依旧如此。
而一上了单腰黄崖之上后,地势便平坦了起来。
铲地特征便是如此,上了陡坡峭壁,上面则较为平整些。
而且相较于下面的那些角刺,这上面的刺则更多些,尤以酸枣刺为多。
但可惜,上面可没什么酸枣。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遮掩视野的针茅,乱杂交错的生长。
这些针茅,通体看着极为平滑柔软。
叶子细长,顶部的那些絮,卷成针状,高升的烈日一照,还隐隐泛着些光,瞧着如玻璃丝一般。
而它可不仅仅只是看着如此,若是以手去拨弄,定会被划了手,扎入皮肉。
这些东西,在清远县随处可见,哪怕是前世江小岁所在的河东,亦有不少生长。
‘唉,可惜,这东西的根纤维木质化太严重了,几乎与细木棍无异,且轫性十足。
哪怕煮、磨,都难以软化,不然这么多,拿来吃,也是好的。’
村中人不是没有人尝试吃过这东西。
可这东西不仅挖出来与剥树皮难度相等,处理起来,更是麻烦,都还没树皮韧部吃起来好。
故而村里多数人都是优先盯着蓬草等物吃,反观这东西却鲜有人拿来入口。
毕竟,蓬草可以弄成一团能吞下去的纤维,而针茅根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单单是挖它,首先就会被锋利的叶片与通体修长的茎划伤手。
再然后,便是费劲力气,把它从土里挖出来,在想法子弄软,入口。
每一步不仅麻烦,且费时费力,结果还可能弄出来的,没法吃。
虽然麻烦,且不能吃,但是若论真要吃它,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人没得吃了,就该它了。
“真开始吃这东西,人怕是就已经到死的时候了。”
江小岁低声呢喃间,又觉着这些草生长的这么茂密,心里略有担心有人会借助这些草,掩盖身形。
心下想着,她便快步绕开前头的人,来至了前头的李成安身旁。
“我们要不要在这附近探查一下?”
李成安头不动,眼微垂道:“不用。”
“为什么?”
江小岁眨巴了下眼睛。
“探查毫无意义,单腰黄崖面积不算小,这些杂草到处都是,他们要真想藏,我们也是探查不出来的,人数太少。”
“那我们真就这么直直的走过去?”
江小岁还是有些怕的。
虽说是要吊出那些流民,可她心里总是不安的紧。
“怎么?你怕了?”
李成安脚步速度不减,嘴角咧了笑。
“胡诌什么呢!我才不怕!”
“不怕你说这做甚?”
江小岁捏巴了下裙裤道:“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发现我们人多,会跑,亦或者人数超出我们的预期嘛。”
李成安抬手遮了下刺眼的烈日道:“跑倒是不大可能,他们若真有心藏在这里,必然不会跑,至于人数多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也须得冒这个风险,留人看守,也不行,那只会分散我们。”
打仗也好,争斗也罢,亦或是权谋、谋略,打的都是信息差。
而今他们手里有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要得来信息,却又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见江小岁半响没回话,只是默默的跟在一侧走着,李成安伸手揉搓了下她脑袋。
“慌甚,不过是些流民罢了,何况你跟都跟来了,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的。”
江小岁抬手啪的拍掉他的手:“你别老揉我脑袋好不好?”
李成安好笑的挑了下眉:“这般小气?”
江小岁本打算张口说他,却旋即脑筋一转。
而后,她半人高的身子,往前走了些,贴近了他。
随后,她用小手指勾了下他的食指道:“可可这里人多,被人瞧见多不好。”
江小岁那微抵着脑袋,眼皮微抬,黑亮眼眸偷瞄的样子,让李成安的视线慌地挪开,抽回了手指。
“怎又作弄这些?小小年纪,可不兴如此,会叫人瞧了笑话去。”
见他此番作态,江小岁心中那恶趣味,直在线升。
‘抵抗力也太弱了些,难道他真的是萝莉控?也太容易羞了吧?’
心中想着,江小岁脸上却挂着亦或,歪了下头:“恩?笑话?”
“分明是成安哥先乱来的,揉我脑袋的,也是成安哥你,还说我不知道被人笑话,我觉着是成安哥不知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