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安还能怎么看?
流民都进了村子,开始入屋抢人果腹,这还用说具体的周边情况?
他微不可察的斜眼瞄了江小岁一下。
江小岁此时也刚好正看他,瞬间,二人便对视上了。
从方才李延、李鹤二人的争吵来看,李弘家中情况大概也不大好。
连他们家都是如此,更别提村中的其馀人了。
且他们的争吵,也给了江小岁一个信息。
那就是这李弘一家,还是李叔伯做主,但李延似乎是有些看不惯李鹤的。
只不过她有些不大明白,李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叔伯作为村里最有威望的人,也不可能是个蠢的,而村里都出现了流民,他必然是心中也猜测出了周边的情况。’
‘那么,他这话的意思是’
江小岁心思一动,立马通透了。
李弘恐怕也是起了笼起村里人的念头!
而他这番话,该是也在确认李成安的意思!
眨眼之间的功夫,江小岁明了了一切。
她侧了下身子,借李成安高大的身子遮住自己,以口型低喃道:“按先前说的,先聚人,且顺着他来。”
李成安此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见江小岁口型如此言语,心中低笑了下。
‘倒是不谋而合,真不知那先生是怎么教她的,脑子转的倒是快,我还以为,她只是空画大饼,脑筋是死的,想不透李叔伯的意思。’
收回视线,回眸看向李弘,他言辞简略的道:“而今,各地流寇四起,雀、葛、横、挂各行杀人越货,人伢黑火,各处冒烟,不在少数,流民肉铺更是多的不知几何。”
“而我们宁富县,情况也不容乐观,流民入村,便足以说明,县城那边,怕只会坐视不理。”
说着,李成安微微闭了闭眼,故作沉思。
片刻后,再度睁眼,沉声低语:“至于我的意思,知县官府靠不住,兵卒、兵户、官兵一类,也该是如此,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
李弘闻言,低吟了一下,道:“这么说,你是想先把村里人聚集起来,抱团取暖?”
李成安点头应言:“恩,现今只能这么做,何况若不抱团,我们之后也只会越难过活,谁也不知道之后又会流窜进来多少流民。”
李弘皱了皱眉,枯槁、黑得发亮的手皮,微微互磨了一下。
“是此理,我们家虽人数不多,但李氏拢起来,却也不在少数,算上村里的其馀人,对付其他地方来的,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李鹤。
“老二,你去和老大把大家伙都叫来,把能说的上话的人,都喊来。”
李延未动,李鹤却略有不愿的先站起了身。
“爹,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我们村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时候逃了不少人,现今能有多少人啊?”
“要我说,这种活儿,还是交给官府去办的比较妥当。”
“糊涂!”
李弘翁声喝了一句。
“你没听见成安说的话吗?他是在驿站养马跑腿的,消息不比你灵通?官府要是会管,还用得着你来说?”
“可是爹!”
李鹤依旧有些疑虑。
“这大家伙各个都多久没吃饱饭了,而这事儿,可能是会闹出人命的,他们万一要是。”
李弘一听,也觉着颇有些道理。
李家村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逃难的人不在少数。
剩馀的更是没少被大户与官府剥皮抽筋,而今又要他们面对一群疯了的流民,这事儿,也的确有些难办。
见屋内几人都陷入尤豫,江小岁出了声。
“李叔伯,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大家伙心甘情愿地聚起来做事。”
李弘抬眼瞧了过去,颇感疑惑,奇声笑问道:“哦?你这么个小娃娃,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鹤与李延也觉着江小岁在说胡话。
李鹤翻了个白眼,用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比划了豆子型状道:“小嫂子,你看你长得跟豆丁似的,小脑袋里能有啥好办法啊?”
李延也跟言点了下头:“老二说的没错,小嫂子,你老实坐着吧,还轮不到你这么个小菜头出主意,有事儿,我们这些人会顶着。”
江小岁那叫一个头疼。
什么叫小豆丁?
小豆丁怎么了?
小豆丁招你了惹你了?
又没吃你家糊糊,也没吃你面粉。
再说,她不就是瘦了点吗?
不就是矮了点吗,不就是
好吧,她的确是个豆丁。
可她也没办法不是?
谁让她现在就是这么个模样?
当她想做小豆丁啊!
好死不死来到这个世界,变作这个样子就算了,还被卖了。
卖了也就算了,还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放眼望去,到处也没个能安身之所,各处还都漏风。
再任由一切发展下去,那就不会是漏风了,她就得是被卖了。
要么就是被铺子里的挂钩,穿肉捣骨,混成一碗粥!
哪个穿越的有她这么地狱的?
心中泛着酸涩与苦味儿,她面上却露出个笑道:“我是真的有办法,是这样的。”
江小岁端坐好身子,稚气未脱,却言辞清淅地缓声说道。
“你看,当下大家不愿来,不愿一起,无非就两个原因,一,怕死,二,没东西可吃,没什么力气,也没利可图,对吗?”
李延、李鹤轻点了下头,齐声道:“是这个没错。”
李弘也探究的看着她:“你继续说说看。”
江小岁也没过多含糊,直接阐述起来。
“既然是这两个原因,那我们就对症下药,给他们足够的由头,他们怕死,那就告诉他们,落单的下场,二娃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
“而这都还是在村子里是这样,如若他们不抱团,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再者说了,那万一以后有人想逃难,还不抱团,路上也没个照应,下场又是什么?”
“何况他们对宁富县更外的路况也不大了解,反观李成安却熟知,不是吗?”
闻言,三人皆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他们倒是忘了这一茬。
哪怕最不情愿做事儿的李鹤,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谁都会有危机意识,若是此时不抱团,谁知道流民什么时候会钻空子,跑进家里?
何况万一没了办法,想逃命去,也总得知道怎么走,往哪里走不是?
而这,需要对路况以及外边的情况极为熟悉。
比如,万一中途没水了呢?
没吃的或许还可想办法,可水却是个大问题!
何况只走官道,也不定很安全。
两眼一抹黑,瞎走,更不知道哪里更好。
遇到了流寇劫匪如何应对?
还有哪个地方更好,更安全能落脚呢?
至于去问镇子,县城里的人,就算有了消息,也未必有李成安这个本村人,来的信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