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一座黄泥土拓成的城下。
县城被一道黄褐色的土墙紧紧环抱,墙垣高约丈馀,由夯土层层垒砌而成,历经不知多少年的风雨冲刷,表面早已斑驳龟裂,却依然倔强地矗立着。墙头生着稀疏的野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岁月留下的印记,城墙上有一些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老卒,他们懒散的扛着长枪,时不时来回巡逻一番,偶尔有几个探头看了看下方的行人。
除了马跃这俩马车,前方还有五个背刀提剑的江湖客,却是在马跃一行人前头放行的那群江湖人。
他们这一行人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上都是尘土,颇为狼狈,为首之人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大胡子精壮汉子,他瞥了一眼赶着马车的马跃一家,似乎认出了马跃,便冲着马跃点点头,随后带着同伴一起朝着城门口走去。
城门是厚重的木栅,包着铁皮,门钉锈迹斑斑,两侧各站着几个年轻的士卒,见有人来,原本懒散的身体顿时打起精神,攥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犀利地盯着来往之人。
大胡子豪客带着同伴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卒懒洋洋的伸出一个手指,道:“进城费一人一百铜钱。”
大胡子豪客吃了一惊,他从太平县而来,那边的进城费才五个铜钱,这边整整贵了二十倍,心中骂娘,太平县路卡放行后遇到北城卫盘问时,那些大兵一个个眼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一行人,不过还好他们这群人也没有露富,穿做打扮不象有钱人,这才被放行。
他带着同伴没走出多少路,就听到惨叫声,当下不敢迟疑,一行人一路飞奔,片刻不敢回头,一口气飞奔了整整数百里地,又累又饿,这方圆几百里地就一个歇脚的地方,当下只能捏着鼻子,给一行人交了进城费。
大半串铜钱递给守城士卒,他掂了掂,分量对上,便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放行。
大胡子豪客松了口气,忙不迭带着同伴进城,心中暗骂,都说兵匪,兵匪,这些兵比山上的土匪还狠。
马跃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露出无奈之色,也只能乖乖掏出四百铜钱奉上,那小卒也是见钱办事,痛快放行。
进入其中,这土城的街道也是不甚平整,石板路夹杂着黄沙,偶尔能看到石缝顽强的伸出一株苔藓,被千万双脚磨得发亮,坑洼不平。店铺大多矮小,木柱支撑着斜顶的瓦檐,檐角挂着风铃,偶尔被风吹响,丁铃一声,又归于沉寂。
依稀能辨认出店铺外悬挂的刀剑或者衣物的式样,应该就是铁匠铺和成衣铺,药铺等,虽然看着颇为破旧,倒是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不时有一两个扛着糖葫芦的老人,吆喝着自家的买卖。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
马龙钻出马车,舔了舔嘴唇,马跃一笑,便问商贩,“冰糖葫芦多少一串?”
那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人看到生意上门,不禁喜的露出一口黄板牙,伸出一巴掌,说道:“客官,五十文一串!”
“多少?”马跃吓了一跳,太平县才十文钱一串吧?当下心中有些尤豫,不过想着为了补偿儿子方才的惊吓,便尝试着砍价,“便宜点?我买一……嗯,三串……”
本来想着只给自己儿子买,想到还有徒弟和自家婆娘,便干脆一狠心,都买。
见来的是大主顾,老人笑的更换了,“那算客官便宜点,四十五文一串……”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四十文一串买了三串。
他一一递给身后三人。
楚阿青疑惑的看了眼冰糖葫芦,吃了一个,嘀咕道:“这和太平县里差不多啊,怎么这般贵?”
“说不定是这里不产山楂,物以稀为贵嘛……”马跃笑道。
“山楂不是到处都有么?”楚阿青不解道。
王离指着街上的行人笑道:“说不定我们就是那稀少的物……”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来到土城的集市,菜贩子们蹲在摊前,面前堆着带着‘露水’的青菜,大声吆喝着:“新鲜的!刚从地里拔的!”隔壁的肉摊上,屠夫正抡着砍刀,将整扇猪肉剁成块,刀刃砸在砧板上的闷响混着猪血的腥气弥漫开来。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自古民以食为天,在集市里才看到些人气。
楚阿青还下去问了问菜价,过了一会,才上车道:“这地方这般破旧,菜价倒是比太平县还贵三倍以上,我问他们为何这般贵,都说是菜税,肉税,摊位税,进城税……林林总总加起来,剩下到摊贩手里不足两成……”
马跃摇摇头,从城门口的入城费就能看出,此地官吏行事之肆无忌惮,也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仗了,县里的官老爷们一个个就知道捞钱,连城墙都用土墙糊弄,若是北蛮大军南下,这样的城墙也不知能不能支撑半个时辰。
转了一圈,没甚出彩的风景,随处可见沿街乞讨的乞丐,面黄肌瘦行色匆匆的行人,一行人颇为无趣的查找住宿的旅店。
找寻半响,终于找到一间酒楼,酒楼立在街角,青瓦剥落,露出半截灰黑的泥胎。檐角悬着的铜铃,早已锈成了暗绿色,风过时,只发出“咯吱“的声响,像老人干咳。
门前的朱漆招牌,“一醉居“三字只剩“一“与“居“依稀可辨,中间的“醉“字已脱落大半,象是被人啃了一口。门板上的红漆剥蚀殆尽,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却也不是鲜亮的原木色,而是被岁月浸染成的暗褐色。
一行人还未曾走到酒楼,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瘦小少年笑容可鞠地迎了上来,他冲着马车上端坐的马跃点头哈腰道:“客官可是要住店吃酒……”
见马跃点头,忙不迭大喜道:“客官自去酒楼,您的爱马小人会用最好的草料喂养……”
马跃扶着一家人下马,叫三人先进酒楼,马跃落在后面,对少年淡淡说道:“只是驮马,没那么金贵,随便给点草料就行。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