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的棚下,一张张方桌素朴摆放,碗筷整齐却少言笑。菜肴多是家常味道,几个凉菜几个热菜,炖肉、豆腐、青菜,乡村的白事酒席本就如此,清淡而实在,不求奢华。乡邻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筷子轻拨,或是酒杯斟满豪饮或是浅酌。
楚尘一侧,坐着漕帮管事杨一,此刻他正一脸笑容的和夏家家主说着什么。
当听说马木匠徒弟,那个姓王的小木匠家爷爷去世,他便起了心思,在与马跃饮酒后,拍着马跃的肩膀,说甚么马兄弟之儿徒的亲人便是他的亲人,还当场逼着王离捏着鼻子叫了他一声叔叔。
虽说花了整整十两银子的帛金,不过能坐在主位,再一打听,边上这矮胖的中年男子可不正是那位夏晓瑜的亲生父亲?
杨一只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太值了。
唯一令他不爽的是,这矮胖男子一喝酒就找不到北,满嘴夸夸其谈,动则我女儿如何如何,将来少不了其好处诸如此此类的话语。
杨一听着夏老财自吹自擂,心中也是冷笑不已,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早就将夏晓瑜的海捕文书贴的满太平县了。
看着这矮胖的肥猪,杨一也是微微失神,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此事也不尽然,任谁也想不到,夏晓瑜那等天上仙子般的人物,老爹居然是如此货色。
心里厌恶归厌恶,嘴上却是极为热诚,不过短短半刻功夫,便是杨老弟短夏老哥长,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八面玲珑的人才。
酒足饭饱后,邻里各自散去,杨一也得到夏晓瑜未曾归家的消息,怏怏而去。不过这也算是正中下怀,他其实是最不希望夏晓瑜回来的主,毕竟网还未曾布下,鱼儿先跳了出来,难免束手束脚。
能和夏家结识,已经算是撒网的第一步了。
楚尘也迫不及待找了一处清净之地,开始修炼这本‘御灵诀’。
也不怪楚尘急不可耐,以他五百多年修炼的见识,想要壮大魂魄,唯一的一条途径就是修炼功法,然后随着修为精进一分,魂魄强大一分,随着突破一个个境界,魂魄跟着愈发强大。玄真伏魔观修行肉身的法门千千万,修行魂魄的还是第一次见。
按照习俗,王离要守灵三日,是为‘三日而殓’,意思是三日要守着遗体不能睡觉。、
夜半三更,王离静静地盘坐在稻草编织成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呼吸吐纳,将天地灵气缓缓吸收入丹田。
今日或许是心情大起大落,王离隐隐觉得,突破在即。
不知过了多久,王离只觉得经脉臌胀,丹田位置也如满溢的湖水,情知再不宣泄就要爆体而亡,当下他不再迟疑,引动身体内的灵力,准备冲击‘气海穴’。
一股暖流流淌全身的各处经脉,四肢,脑海,如打开闸门的河流,不断的冲击着气海穴附近的窍穴。起初窍穴如打入地底的木桩,牢牢的锁住根部,随着王离不断的引导灵力如洪流一般,一道道冲刷着窍穴。
终于,一个,两个,三个,随着浩浩荡荡的灵气洗刷,窍穴也一个个被冲开,王离内视之下,只觉只需再来一个周天,就能冲破桎梏,进入另一个世界!
正当王离准备一鼓作气之时,一股心悸传遍全身,令他全身战栗,一股后继无力的乏力感袭来,王离脸色大变,他万万想不到以五阶魂魄的掌控力,已经很节省的使用灵力冲击窍穴,依然因为根骨差使得丹田就算满溢也不足以冲击第四境!
难道要失败了吗?王离脸色惨白,冲击失败的后果不仅仅是修为倒退这么简单,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这辈子止步不前。
可身体的乏力感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大脑,仿佛在告诉他,放弃吧,好好休息,下次再来也不是不行!
王离狰狞着反抗乏力感,为了抵御昏睡感,他用牙齿用力一咬,将舌头咬破,一股刺痛感令他清醒一些,但巧妇终究难为无米之炊,冲刷的灵力开始力竭,并且有回退的趋势。
王离心中一沉,就在这时,他下巴一疼,嘴唇下意识的张开,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般的东西塞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滚烫的‘激流’砸开,随后从口腔一路向下,浩浩荡荡的与王离体内的灵力汇合,得到补充的灵力瞬间振作起来,又开始冲击最后的几个绊脚石。
“轰“,最后两个窍穴再也阻挡不了如此磅礴的冲击,宣告失守,灵力一鼓作气冲进‘气海’穴。
如果说下丹田存储的灵力如一个湖泊,而气海穴则如一个磅礴的大海,以王离如今满溢的灵力加之丹药之力,注入其中也不过浅浅一点,约莫只有一成而已。
“呼!”突破之后,王离长呼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睁开眼睛想要看看给他丹药的人是谁时,却见空无一人,王离不由得怔了一怔,四下张望,出了一副灵柩,再无一人。
是师父么?
想起马跃,王离摇了摇头,师父说他只有锻骨境,若是真有这么好的东西,早就拿来冲破境界了。还是楚先生?
王离心中了然,这楚先生也是个热心肠,既然帮忙后不现身,自己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即可。
突破后,王离只觉得精神奕奕,不论是视力听力都是大幅度的增长,紧握双拳,只觉得能打以前的自己最少五个。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缓缓笼罩了山顶。漫天星空宛如镶崁在黑丝绒上的璀灿宝石,密密麻麻,闪铄不定。漫天繁星星星热烈地释放着光芒,似是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一颗颗小星星则隐隐约约,如梦如幻,给这星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楚尘霍然睁开眼睛,看着下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是突破了么?”随后猛的跳起,大骂道:“暴殄珍物,真是暴殄珍物,这么好的丹药居然用来突破第四境……这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两日后,王离将爷爷安葬,王离再也控制不住,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