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已经升起。
阳光斜照而来,林中的淡雾逐渐染上一层薄薄金光。
张元沿着林间铺满灵砂异石的小道缓缓前行,脚步声幽幽,闻着那弥漫四处的寒香,听着那鸟儿歌唱,吹着略微湿润的林间风儿,
不知为何,这心里头舒服极了。
不一会儿,一座三进的雅宅出现在眼前,“梅花居”三个字古意盎然,只见四周寒梅朵朵,灵气缭绕,单从风景来看,比起黑风崖却是要赏心悦目得多。
可还是黑风崖更有意境。
临至院门外,隐约可以感应到阵法之力,用法力敲门,便惊得阵法光幕浮现。
里面那层是上次见过的小厚土阵光幕。
另一层则是水波一样的光幕,似是水属性的下品阵法,不知道有何妙用。
院门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里间人的主意,熟悉声音传来。
“谁?”
“梅道友,张某听闻铁道友有恙,故而前来一探。”
脚步声匆匆,很快院门开启,一身素白裙的梅玉卿看向张元。
只见她眉间藏着往日不见的愁绪,保守的白裙把浮凸的身姿严密包裹,风情不似往日娇艳动人。
张元见得她装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遗撼。
可多打量几眼,却又发现,一身端庄素白的她,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规规矩矩地把张元请入正厅奉茶,梅玉卿强撑着几分热情,淡淡寒喧。
张元稍稍喝茶,便问候铁峥,随后提议去探望一二。
梅玉卿轻轻点头,把张元领到了后院的卧房。
卧房布置得相当温馨,但浓烈的药香味有些呛人。
玉床之上,往日那魁悟雄壮的铁峥,此时脸色苍白,瘦得皮包骨一样,静静地躺着,昏迷不省人事,呼吸声也微不可查。
梅玉卿在侧,张元没敢用神识查探,但多观察几眼,可见其眉心萦绕着黑气,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
再观其气息萎靡,法力溃散,一身的生机竟是缓缓地流逝着。
张元不擅长治疔之道,走的也不是医师之路,可他是灵植师啊。
灵植也是生命,有时候,有些地方是共通的。
这不仅仅是重伤啊,根基都受损了,若三两月之间不能苏醒过来,这梅道友怕是要当未亡人了。
想起这些年铁峥的嚣张狂傲,张元心中没由来一阵窃喜,苍天有眼啊。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面色凝重,关心道:“梅道友,铁道友如今……”
“中了邪修【恶蛟】的奇毒,毒气遍布全身不说,还被那红衣女鬼的音波攻击,伤了五脏六腑。”梅玉卿泫然欲泣,却强忍着,幽幽道:
“虽然施展压箱底的手段逃得一命,但本命已损,根基有缺,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
“铁道友为人素来仗义,有勇有谋,只怪那邪修和女鬼……”张元义愤填膺地说了句,又安慰道:“可惜张某本事有限,帮不上什么忙。”
嘴上说着,张元把一个玉匣拿出来。
玉匣之中放着一些普通的瓜果,再有十块灵石。
先前他问了胡莽,给的也是十块灵石,他照例如此,这人情也就到位了。
“张道友有心了。”梅玉卿接过张元的玉匣,看也不看地,直接纳入了储物袋。
“不过铁道友伤势如此之重,想要恢复过来,怕也艰难……苦了梅道友啊……”了一下,又客气道:
“远亲不如近邻,他日若有什么用得着张某的地方,梅道友尽管吩咐,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言尽于此,张元打算走人。
梅玉卿这一次没有请他吃又大又白的肉包子,也没有让他给那窗台处的窄口花瓶插花,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一路相送到院子,梅玉卿正要开启阵法门户送张元出去,远处一行五人循着林间小道快步而来,为首之人身穿巡卫的制式软甲,正是唐欢。
不待张元出门,唐欢已经领着属下大步跨入院内。
梅玉卿当先行礼。
张元也不得不跟着抱拳行礼。
没办法,他们这种散修,正常场合见到这些有身份有来历的巡卫,就得敬着。
唐欢没把张元放在眼中,只是看向梅玉卿。
这次他没有板着那张公事公办的冷漠脸,乍一进门,便已露出关切的笑意,此时道:“梅道友,听闻铁道友为邪修【恶蛟】和红衣女鬼所伤,唐某甚是佩服铁道友为人,此次正好路过,便来上门相探。”
“有劳唐道友。”梅玉卿再次行礼谢过,她也是场面人物,当即应道:“听闻上个月唐道友被那白衣女鬼暗算,中了鬼咒,眼下无碍了吧。”
此事经过一月时间,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都知道唐欢捉拿白衣女鬼不成,反倒是被鬼咒缠身,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那鬼咒的确厉害,但唐某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唐欢不以为意地说了句。
“这是自然,谁不知道唐道友的【焚山】和【火云】的厉害。”梅玉卿再道。
眼见得两人要聊起来,张元连忙插嘴,朝着梅玉卿道:“梅道友,张某告辞。”
唐欢这时候似是发现张元一样,不由皱眉道:“你不是在红霞山吗?怎么来这里了?”
他这神情语气,令人很是不爽。
张元却不得不应道:“托铁道友和梅道友的福,张某目下也在青竹山修行,多年邻居,故而来问候一二。”
唐欢又看向梅玉卿,似是在询问。
梅玉卿应道:“张道友客气了,能来青竹山修行,全是你灵植技艺精湛。”
“哦,记得你是个下品灵植师。”唐欢恍然说道:“能以下品灵植师的身份,来青竹山修行,的确有点本事,可是百珍楼的客卿?”
“目前尚在七里坡集市混口饭吃。”张元再道。
得知张元无有靠山,唐欢忽地有意无意道:“现在外面乱的很,不少劫修时常打劫,张道友你区区初期修为,却在青竹山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小心被人盯上啊。”
闻言,张元心底波澜不惊,脸上却面色一苦,整个人紧张起来,道:“多谢唐道友提醒。”
“若是普通劫修也就罢了,那邪修【恶蛟】和红衣女鬼却是最喜欢你这种皮相好又精壮的修士了。”唐欢再道:“出门记得小心点啊,那两个家伙现在联手了,恶蛟取人尸体,红衣女鬼吸人精魂,你若是遇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下,张元霎时间脸都白了,有些六神无主地和梅玉卿告辞,匆匆离去。
目送张元离去,梅玉卿这才语气复杂道:“唐道友又何必吓唬张道友?那恶蛟和红衣女鬼固然联手,但初期修士可入不了他们的眼……”
唐欢哈哈一笑,提醒道:“我观这位张道友眉眼不正,言行举止之间鬼鬼祟祟的,此番过来,怕是不怀好意啊,如今铁道友重伤昏迷,生死未知,梅道友正是心神虚弱之际,可莫要被这种银枪蜡头的软弱家伙给趁虚而入了啊……”
“唐道友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