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一名化神。
这五个字，像五座从天而降的巨山，将刚刚从归墟巨爪下死里逃生的众人，再次压入了更深、更冰冷的绝望深渊。
化神期修士，那是站在亿万生灵顶点的存在，跺一跺脚便能让一州之地山河变色。
放眼整个灵朝，明面上的化神也不过双手之数。
每一个都是镇压一宗气运的定海神针，是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
让他们自愿献祭？
这比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药圣的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那是一种比面对归墟时更加彻底的无力感。
归墟是天灾，无可抗拒。
而这，是人祸，是根本无解的难题。
郑克己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担架上秦轩冰冷的尸身，拳头捏得死紧。
难道，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胡清玄笑了。
他的笑声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凝固的空气，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药王谷后山那片终年被黑雾笼罩的禁区。
“谁说要用活人？”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那里，不是有现成的‘高纯度能源’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药圣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浑身一颤！
他瞬间明白了胡清玄的意思！
“不！道主，万万不可！”
药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甚至连“道主”的尊称都掩盖不住那份源于本能的恐惧。
他连连摆手，脸色煞白如纸。
“那里是‘怨念之渊’！是药王谷历代实验失败的‘药人’死后，无尽怨念汇聚而成的诅咒之地！”
“那是至阴至邪的绝地！别说利用，就是靠近百丈，元神都会被怨念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触之即死！触之即死啊！”
他身后的刘承等药王谷长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无人色。
动用怨念之渊的力量？
这个想法，比献祭一位化神还要疯狂一万倍！
那根本不是能量，那是能污染整个南疆，让亿万生灵化为焦土的终极诅咒！
胡清玄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他们的恐惧，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已经黑屏的手机，仿佛在回忆刚才扫描到的数据。
他抬起头，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口吻，纠正道：
“不，在我看来，那只是高密度、高熵、但处于无序状态的负向灵质。”
“成分很纯粹，能量密度极高，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稳定。”
“只要加以引导，重新‘编译’，再通过一个‘稳压器’进行输出，它就是最高效的核燃料。”
“核……燃料？”
药圣和一众长老嘴巴微张，满脸茫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全新的词汇。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听懂了胡清玄的核心意思——他要把那片禁忌的诅咒，当成宝贝来用！
整个场面瞬间哗然！
“疯了！这简直是引火烧身！”
首席长老刘承再也忍不住，他壮着胆子站了出来，对着胡清玄躬身，声音却在发抖。
“道主！请三思！那怨念之渊下，镇压着数千年来所有的不祥！一旦失控，整个药王谷，不，方圆万里都将化为人间炼狱！”
“是啊道主！怨念会污染灵脉，断绝我药王谷万年根基！”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反对声此起彼伏，每一位药王谷的长老，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胡清玄。
在他们的认知里，怨念就像核废料，是只能层层封印、永远隔离的剧毒之物。
而胡清玄，居然想把核废料拖出来当电池用！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声急促的、仿佛催命符般的警报声，突兀地从胡清玄的手机里响起。
那部本已黑屏的手机，屏幕竟然再次亮起，只不过这一次，上面显示的不再是操作界面，而是一幅鲜红色的、不断闪烁的能量结构图。
图的中央，一个代表着能量核心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亮！
一行血红色的系统警告，在屏幕顶端疯狂跳动。
【警告：目标区域（怨念之渊）能量浓度已超过临界阈值！
【高密度负向灵质正在自发性凝聚‘怨灵之王’！
【预计成型时间：11小时58分27秒！
胡清玄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屏幕转向所有人。
那刺目的红光，和不断倒数的计时，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长老的心上。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在死寂的大殿中回响。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跟我去‘拆电池’，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还能赶去京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煞白的脸。
“第二，你们继续在这里争论，然后等十二个时辰后，被这颗即将引爆的‘核弹’，把整个药王谷，连同你们的万年基业，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们，选一个。”
巨大的、迫在眉睫的死亡危机，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和“可能”会失控的未来相比，“必然”会在十二个时辰后降临的灭顶之灾，显然更加恐怖！
所有的反对声，戛然而止。
刘承长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
药圣死死地盯着那不断倒数的计时器，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胡清玄不是在发疯。
而是在陈述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已经悬在头顶的死刑判决！
“我……我们……”
药圣的声音干涩无比，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胡清玄，眼神里只剩下最后的挣扎与屈服。
“全凭道主……定夺。”
胡清玄收回手机，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
那是一颗通体赤红、却光芒黯淡的珠子，正是从李炎身上缴获的“烈阳珠”。
它在之前的战斗中能量耗尽，此刻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是新的‘cpu’。”
胡清玄将珠子递给药圣，命令道：“把它先安置在阵眼，用你的修为温养，恢复它的部分机能。”
药圣颤抖着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颗珠子，如同接过了唯一的希望。
胡清玄转过身，目光望向后山禁区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黑气缭绕，阴风怒号，仿佛连通着九幽地狱。
“现在，”
他平静地说道。
“我们去解决‘电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