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边的空气有些沉闷。
那五人看向王良生的眼神各异——警剔、怀疑、烦躁,还有一丝莫名的,看不清的意味。
在这种高难诡异场景里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通常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是替代了某个已死之人的名额,要么是触发了某种特殊规则。
无论哪种,对新老参与者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王良生?”一个身材魁悟,左手手背有道疤痕的男人先开口,声音粗粝,“没听过,新人?”
“恩。”王良生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五人。
三男两女。
除了壮汉,还有一个戴着眼镜,脸色苍白的瘦高青年,一个约莫四十岁,头发微秃的中年人,以及两个女性——一个二十出头,扎着马尾,神情紧张。
另一个三十岁左右,气质冷淡,长相颇为出众。
“你知道规则吗?”这个冷淡的女人显然没有打招呼的心情,开门见山地问。
“梁琪死了。”王良生声音不大,却让水池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我替代了他。规则,我已经基本了解。”
“替代……”马尾女孩偷偷瞧了王良生一眼。
这么说……梁琪是不小心泄露了【死墟】的存在,给这个人听见了。
“看来你们都知道这种状况。”王良生微笑道。
壮汉看着并不算强壮的他:“知道归知道,但新人替代直接进高难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机灵点,别拖后腿,不然……”
“不然怎样?”王良生温和地问。
壮汉一愣,被这平静的反问噎住了。
“好了,赵平武。”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开口了,她的声音有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时间不多。既然他替代了梁琪,那就是队友。诡兆马上要出现了。”
她看向王良生:“我叫张雅君,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
“好的。”王良生坦然一笑。
就在王良生与张雅君刚说完话时,异变发生了。
水池中央那原本只是映照微光的平静水面,毫无征兆地荡开了一圈涟漪。
那涟漪象是从水底深处自行涌现,迅速扩散至整个池面,打破了黑暗空间里近乎凝固的寂静。
“来了。”张雅君的眼睛紧紧盯着水面。
围绕在水池边的六人,全部摒息凝神。
这是每次任务前最重要的信息获取阶段,“诡兆”所呈现的“前情提要”,往往隐藏着关键的线索。
水面上的涟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几种颜色缓慢地旋转,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不断晃动的画面轮廓。
然后……画面渐渐稳定,清淅。
首先稳定下来的,是一片葱茏的山景。
镜头在移动,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
植被还算茂密,阳光通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但画面整体的色调偏冷,给人一种莫名的阴郁感。
远处,一座建筑在山腰中露出飞檐的一角。
镜头推进,那建筑的轮廓逐渐清淅——
这是一座典型的,带着浓郁日式风格的温泉旅馆。
木质结构的主体,深色的瓦顶,门廊下悬挂着两盏白色的纸灯笼。
门楣之上,一块深色的木匾映入眼帘,上面是五个黑色的汉字:
【茶花温泉馆】。
画面在此定格了数秒,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温泉旅馆的外观和环境。
接着,“镜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动,穿过旅馆那扇虚掩的木门,进入了内部。
内部的光线比外界昏暗得多。
首先是宽敞的玄关,铺设着光滑的深色地板,一侧是接待台,台上摆着老式的电话和登记簿,墙上挂着几幅浮世绘风格的画作,画面快速掠过,只能隐约看到画中是女子在云雾缭绕的山间劳作,似乎是在……采摘?
走廊漫长而安静,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纸拉门。
接着,画面切换到一个较为明亮的空间——一一个穿着和服,背影端庄的女性正跪坐在主位,动作优雅地进行着准备工作。
茶香仿佛能通过这诡异的画面传递出来。
这时,整体画面猛然拉回。
六个身影出现在旅馆玄关,提着行李,脸上带着度假应有的轻松笑容。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女性,正是张雅君的脸,她穿着得体的深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似乎是领导。
紧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男性,穿着合身的得体西装,手里殷勤地帮领导提着一个小包,脸上堆满笑容,这似乎是个很擅长溜须拍马的职员,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疑似马屁精的职员,竟然是王良生的脸!
至于其馀四人,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青年,似乎是技术人才。
一个微微秃顶,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眼神精明地扫视着周围,象是在评估这里的消费。
一个身材魁悟,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壮汉,落在稍后位置,左看看右看看,正是那个赵平武。
还有一个年轻活泼,扎着马尾的女孩,显得有些兴奋和紧张。
水池画面里出现的六人,正是池边的六人。
王良生的脑子里,很突兀地插入了一段记忆:公司签了一笔大单,整个项目组在部门领导的带领下,决定去温泉旅馆庆功。作为一个很会看领导眼色的员工,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看来……水池画面里那个给张雅君提着包的“自己”,果然是个擅长伺候领导的角色。
“前情出现,时间不多了,”张雅君看了眼水池,“现在,各自说一下死魂共振时的话,以及披复的死者,从我开始。”
她顿了顿,眼神略显复杂:“我叫张雅君,共振时说——‘我想去厕所,谁能陪我?’,我披复的死者,是公司的部门领导,死者的性格……比较外放。”
这句话……大家都是一怔,这可是恐怖惊悚作品里,堪称标准的fg,这种话竟然在还没进入场景时就共振了,张雅君必须找个时机去执行,她还真是倒楣……
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了一眼王良生,接着说:“我叫程利民,共振时说——‘别去,那里有东西’,我披复的死者,是公司的技术员,寡言少语的技术宅。”
王良生也看了程利民一眼,程利民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他所披复的那个死者,已经知道某处有某种异样存在了?
这时,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几乎快哭出来了,开口道:“我……我叫何叙,共振时说——‘你们听到歌声了吗?都没有?我去看看!’,我披复的死者,是个冒失的实习生……”
何叙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