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通了!”
阴图卓铁镐带着破风声砸下,“轰隆”一声土石崩裂!碗口大的黑洞撕裂煤壁,烟尘喷涌。
“有活气!”
老周头扑到洞口嘶喊:“慢点撬!”铁锹插入缝隙,洞口渐阔。王老实糊满煤灰的脸猛然探出:“周叔啊——全塌了!”他连滚带爬扑出,枯手死死箍住老周头瘦腿。
第二个矿工钻出,仰头望天:“天…天没黑透?”第三个瘫跪在地,十指抠进煤渣:“活着…老子还活着!”五十馀人如活尸挣出地狱。有人匍匐亲吻染血土地,有人抱住救援者腿脚嚎啕。阴图卓踹开碎石:“磨蹭个卵!拽人!”
当最后一人拖出坑道,星子钉满墨空。救援矿奴瘫倒煤渣堆,肺叶拉扯出风箱般的喘息。“熬出来了…”有人捂脸呜咽,肩胛骨在破衣下耸动。更多人呆望星空,汗酸血腥裹着煤灰压入鼻腔。
老周头抹了把脸,煤屑混浊泪积成泥洼:“苍天有眼…”
窝棚阴影里,徐鸡掷下铁锹。汗珠顺后颈新生嫩痂滚落,砸在煤地现出深点。他沉默擦去掌心渗血的黏液,淬冰般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钉回幽深坑洞——那曾是他灵智蒙尘的坟冢,此刻眼底寒光翻涌,正无声盘算焚尽炼狱的烈火。
晚上,矿工们被驱赶进三尺高的窝棚,那半地下式的结构如同野兽的巢穴,地下还有三尺,干燥温暖,可以缓缓恢复体力。
晨雾裹着煤灰黏在脸上,冰凉刺骨。窝棚口的铁链哗啦卸下,奴隶们佝偻着挤到空地,捧着豁口陶碗排成长蛇。
两大木桶野菜粥挺稠,还有窝窝头,发霉杂粮做的黑面窝窝头——这就是“准备好好的早餐”,都是干重体力活的,还是吃的饱饭的。
突然,监工队长王十三提着鞭子闯进人群,脸上狰狞。
“蛆虫们!”
他吼声炸响,鞭子在空中甩得噼啪响,
“昨儿歇了一夜,骨头锈了吧?今日双倍!一百筐煤!少一筐,都别想吃饭!”
奴隶们瞬间僵住,粥碗差点脱手。有人低声嘀咕:“加倍?这怎么可能……”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王十三目光扫过,落在角落的徐鸡身上——那大个子捧着破碗,眼神盯着自己。
“坑道塌了还没清理,隐患大着呢!”另一个矿工壮胆喊,是阴图卓的心腹,
“不但要清理,麻烦大了,还得排除隐患,没十天半月根本干不了!”
王十三冷笑,鞭梢直指那人:“闭嘴!再罗嗦,先抽死你!”他转向徐鸡,嘴角扭曲,“尤其是你这憨货!白吃一天饭!”手腕一抖,皮鞭破风抽向徐鸡黝黑的脊背。
啪!鞭梢狠狠抽在皮肉上,沉闷的响声让全场窒息。徐鸡身体一晃,粥洒了半碗,但他慢慢抬头,眼神冰寒如刀,死死盯着王十三,仿佛要刺穿他。
王十三被他看得恼羞成怒:“狗东西,还敢瞪眼?不服是吧?”他上前一步,鞭子又要挥下。
他注意到徐鸡脚踝空空——昨夜混乱,无人重锁脚镣。
“去!找副最重镣铐!把这憨货锁死!”
两个监工狞笑着上前,伸手抓徐鸡肩膀。
就在手指即将触及时——
异变陡生!
蹲地的徐鸡如凶兽苏醒!左手铁钳般攥住王十三鞭梢,右臂闪电抄起地上锋利的铁锹。
“你?!”王十三惊骇怒吼未落。
寒光乍现!徐鸡拧腰发力,铁锹由下至上猛撩!
噗嗤!
锹刃切开皮肉颈骨,王十三头颅齐颈削飞半个!鲜血喷泉般激射,无头尸体轰然栽倒!
电光火石间,两个监工狞笑未褪,就被炼狱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徐鸡动作不停!手腕一翻,带血铁锹划出致命圆弧!
嚓!嚓!
锹刃掠过两人咽喉!滚烫鲜血飙射,他们捂喉嗬嗬倒地,眼神涣散。
眨眼间,最凶恶的监工,三人毙命!血腥味弥漫开来!
整个空地死一般寂静!所有奴隶都惊呆了,连呼吸都忘了。
“操家伙!杀光这些狗日的监工!”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是阴图卓!这个蒙古汉子反应快得惊人,他双目赤红,抄起身边一根粗木棒就冲向最近的一个监工!
“夺刀!抢家伙!”阴图卓一边冲,一边厉声指挥,“两人一组!往死里冲!别让他们结阵!”
他这一吼,瞬间点燃了所有奴隶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恐惧!昨日救援时并肩作战的情谊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麻木!几十个奴隶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就近抄起煤块、木棒、甚至徒手,嚎叫着扑向那些同样惊骇欲绝的监工!
“反了!反了!”高耸的箭楼上,两个负责了望警戒的监工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弯弓搭箭,试图射杀下面暴动的人群!
然而,一道乌光比他们的箭更快!
徐鸡掷出了手中的铁锹!锋利的铁锹打着旋,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精准地钉入一个弓箭手的胸膛!与此同时,阴图卓也抓起脚边一根折断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投掷而出!可惜力有未逮,太远了。
一个奴隶工人捡起一根长矛,递给了徐鸡。大个子随手一掷,长矛如同毒蛇,瞬间穿透了另一个弓箭手的咽喉!
两个弓箭手连惨叫都没发出,就从箭楼上栽了下来!
这如同神迹般的两击,彻底摧毁了剩馀监工的心理防线!他们虽然装备着腰刀和长矛,但事发突然,首领瞬间毙命,又被几十个红了眼的奴隶分割包围,哪里还有斗志?
腰刀劈开锁骨的闷响、濒死的惨嚎、棍棒砸碎颅骨的碎裂声在矿场上空交织。
徐鸡抡起夺来的监工腰刀,刀锋卷着煤灰与血沫,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残肢断臂。阴图卓嘶吼着指挥:“三人围一个!夺兵器!”奴隶们红着眼分割包抄,将负隅顽抗的监工逼入绝境。
“留伙夫!别杀穿白褂的!”老周头扑上去抱住举镐的奴隶,枯手指向灶房方向,“宰光了谁蒸馍!”
木栅内的厮杀渐歇。栅外七八个监工被乱石砸翻捆作一团。阴图卓突然暴喝:“溪边!”——百步外一道人影正连滚带爬窜向山涧。徐鸡豹子般疾掠而出,很快便追至身后。逃亡者惊惶回头,铁锹已带着风声劈落,血瀑泼进浊流。
“锁猪猡!”阴图卓一脚踹翻瘫软的于仁。矿工们蜂拥而上,碗口粗的铁链绞住于家兄弟的肥颈,将他们倒吊上绞煤架的横梁。于义尿湿的绸裤滴着臊臭液体,绳索深陷进浮肿的皮肉。
“清点!”老周头哑声催促。尸堆里扒出十五具监工残躯,活口仅剩抖如筛糠的六名伙夫、三名监工,另有个缩在煤堆后的绸衫客商。
“开仓库!拿米面酒肉!”阴图卓再次下令,“会做饭的!生火!今日,咱们吃顿饱的!庆贺新生!”
人群爆发出劫后馀生的欢呼。
稍作清理,就在中间堆场空地上,开始聚餐。
仓库大门洞开,浓郁的酒肉香气驱散了矿场惯有的煤灰与血腥。伙房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奴隶在老周头的指挥下,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锅碗瓢盆叮当作响。没人敢用原来的伙夫,怕他们在食物里动手脚。
“搬!把好酒好肉都搬出来!今日兄弟们敞开吃!”老周头吆喝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红光。
七十馀人围着篝火撕咬肉块,油顺着手腕淌进袖口。奴隶们拥挤在空地上,贪婪地嗅着久违的肉香,眼中闪铄着劫后馀生的狂喜和对未来的茫然。
两个时辰过去了,翻身矿奴把歌唱,众人好一顿胡吃海塞丑态百出。
中午艳阳高照。
这时间,穿越者徐鸡同学,已经想清楚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心中一定,买定离手了。
篝火馀烬飘着焦肉香,七十馀矿奴瘫坐狼借间打嗝。徐鸡独坐场中太师椅,脊背挺直如青松。染血的青龙刀斜倚膝侧,刃口寒光与地上褐红斑痕无声对峙。
浓重酒气扑面!一个身材敦实的山西汉子,阴图卓的心腹跟跄撞近,油掌“啪”地拍在扶手上:“喂!傻大个!起来!这把椅子,得给我大哥坐!”
徐鸡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聋了?”山西汉子提高嗓门,伸手就要去推搡。
电光石火间——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爆响!徐鸡反手一记耳光,快如闪电!那山西汉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抽在脸上,整个人象被抽打的陀螺,滴溜溜在原地连转了三圈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耳朵嗡嗡作响,眼神涣散。
“你他娘的……”跟着山西汉子冲过来的三个壮汉见状,怒吼着就要扑上。
徐鸡起身。他右腿连弹,快得只留下三道残影!
“嘭!嘭!嘭!”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三个壮汉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煤渣地上,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空地瞬间死寂!连伙房里炒菜的声音都停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那个依旧端坐的魁悟身影和他腿边那把寒气森森的大刀。
阴图卓排开人群走了过来,魁悟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两只眼睛紧紧锁定徐鸡:“憨金刚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众奴隶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气氛骤然紧绷。显然一个上午,被他收服了大半。
徐鸡目光清明、气势沉凝,众目睽睽之下,稳稳踏上空地中央那张刚搬来的八仙桌。
他高大的身躯立时成为全场焦点,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连炉灶里噼啪燃烧的火焰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和未散的血腥味,矿工们脸上残留着劫后馀生的茫然与狂喜,此刻却摒息凝神。
徐鸡站在八仙桌上,眼神扫过每一个衣衫褴缕的矿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洪亮:
“今日,我徐--奇--迹站在这儿!”他刻意一字一顿加重了“奇迹”二字,仿佛在宣告一个新生。
就在昨天夜里,我已经嫌弃徐鸡之名,自己个给自己个换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奇迹,我就是奇迹,我的名字就是徐奇迹。
人群顿时嗡动起来,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徐…奇迹?”一个老矿工揉着耳朵,难以置信地喃喃,“憨金刚原来有名字啊?我还以为他就叫傻大个呢!”
“徐奇迹!他叫徐奇迹!”另一个年轻矿工惊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老天爷,他真敢说!”
角落里,一个奴隶压低声音嗤笑:“傻子,敢踩那么高,等会儿阴老大不把你揍扁才怪!快滚下来吧!”
徐奇迹没理会,继续道:“诸位兄弟,此番生死劫难,淤血尽去,灵台复明,前尘尽览。
昨日塌方,砸开了我脑中的淤血,砸醒了我!
我已经不再浑浑噩噩,脑子恢复了!”
“下来,下来!”那个声音又喊道,这次更大声,“好好一张八仙桌,都让你踩脏了!那可是俺们刚搬来聚餐的!”
徐奇迹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嘈杂:
“诸位兄弟,我等身处绝境,得有个主心骨!得有个能带着大家伙儿劈开血路的人!大事当前,不能七嘴八舌,得有人拿主意,担干系!”
他猛地一挥手,“我徐奇迹,要当这个领头羊!要带着兄弟们,杀出一条真正的生路!”
顿了顿,补充道:“是我救了大家,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底下炸开了锅。
阴图卓的一个兄弟脸色急得通红,挤到桌前,指着徐奇迹吼道:
“憨金刚!话不是这样说的!救人我也有份的!昨天扩洞、扛人,我们阴大哥冲在最前头!杀监工我也有份的!我第一个喊‘操家伙’,带着大伙儿冲!你咋能全揽了?”
“就是就是!”几个矿工附和着,挥舞着骼膊,
“赶快下来!小心阴老大揍你!阴头儿才该坐主位!”
“好好好,”阴图卓喘着粗气,试图压下混乱,“大伙儿都出力了,不能光听你一个人的!”
徐奇迹猛地握紧拳头,挥动:“有没有不服的兄弟?现在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