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小皇帝李奕, 端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帝皇威严。
可今天的他, 却?无?论如何都威严不起来了。
看着在朝堂上, 再次因为芝麻大的小事儿,吵起来的两位心腹大臣, 李奕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好脾气的两边劝着,直劝的口?水都快干了,谢子安和沈天祁才勉强止战。
一个是用兵如神,挑了羌族老巢, 回来后又麻利交了兵权, 只领了个闲散职位的大将军。
一个是万能助手,哪里有事去哪里,大事儿小事儿都能抗, 十分好用还关系匪浅的谢子安。
两人都是心腹大臣,小皇帝只能一碗水端平, 哪个都不好偏心啊。
可这俩就跟八字不合似的, 到哪里都能掐起来,就是朝堂上, 这一个月也?要吵吵个两三次, 吵得众大臣都已经?习惯了。
下了朝,李奕还特?意吩咐人看好这两位, 别?转头再给打起来后,才回了自?己的宫殿。
坐下来连喝了三杯茶,总算缓过来的李奕,叫来了老爹留给他的暗卫统领询问经?过。
“说说吧,他俩又因为什么闹起来了?总不能又是看到哪里的好马, 或者又争什么好兵器了吧。”
这个月之前的两次吵架,就是为了争什么西域的宝马和一柄宝剑,最终还是他把番邦进贡的好马宝剑赏赐下去,才算安抚好了二人。
这两位他曾吩咐过暗卫,是需要特?殊关注的人,倒不是因为忌惮两人。
主要是之前,这俩在城门口?吵架时,吵出了火气直接动?手打了起来,两人武力值相差不大,打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出胜负,最后竟一起掉进了护城河里。
偏偏两个都是旱鸭子,在水里还不肯消停,互相扯后腿的扑腾了好久,都没能爬上来。
还是守门的士兵中?有个水性好的小子,见他俩终于没力气打,眼看着就沉底儿了,才敢下去把他俩捞上来了。
这事儿至今还被京城百姓们,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呢,楚相听说后,就按着两人学了一月的凫水。
从那件事儿之后,小皇帝就找人关注着他俩,就怕哪天在荒郊野外的动?起手来,再遇到个悬崖峭壁之类的出了意外,回头他收尸都找不到地方。
俩人朝堂上吵了这么久,跟着他们的暗卫估计早就回禀了缘由,也?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只希望他俩挣的是个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吧。
每次他俩吵架,最终受到波及的,都是他这个皇帝的私库,要不是知道这俩人的性格,李奕都要以为他们是故意演戏唱双簧,来坑自?己了。
暗卫统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中?,恭敬的回话道:
“回陛下,楚相两年?前酿的酒开封了,昨天沈将军赶的巧,直接顺走?了一坛子。”
这东西确实不值钱,但他宁愿是别?的奇珍异宝啊!老师酿的酒,统共也?没有几坛子呢!
“凭什么他先喝啊!”小皇帝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简直太过分了,他沈天祁当初可没出力,那酿酒的果子,还是朕帮忙洗的,明?明?应该朕第一个喝的!”
暗卫统领没有丝毫恐慌,依旧一脸平静回道:“谢世?子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沈将军都已经?去了楚府。”
李奕刚要往外走?,突然又回头问了一句,“楚楚家的其他人,在家里吗?”
“楚家姑娘今日并没有出门。”暗卫统领对自?家主子相当了解,回答的十分直白。
李奕绷着表情?瞪了他一眼,耳根却?一下子红了,“我问得是楚老夫人,她?老人家若是在家,朕怎么也?要去跟她?问个安吧。
“老夫人出门会友去了,您放心,她?并未带上楚姑娘。”暗卫统领的话,成功让李奕的脸也?跟着红了。
暗卫统领见他没再问其他的,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大殿中?。
他也?是看着这位小主子长大的,如今这位也?到了能娶妻生子的年?龄,可惜啊,偏偏看上了楚相家的宝贝妹妹。
别?人家的姑娘,可能一道圣旨就接进宫了,这位可就有点困难喽,楚相早就放出了妹妹的择偶标准,其中?第一条就是:不准纳妾,收通房丫头都不行。
谢子安下了朝,就往楚府赶去,由于楚南风后来当了丞相后,也?懒得搬家,如今的楚府只是在原宅基础上扩建的。
当初二百两银子捡漏来的宅子,如今扩大了将近十倍,房屋多了两进,花园也?大了不少,还有了单独养马的地方,已是一个府邸的规模了。
地盘是小皇帝赐下的,又特?命工部用心建造,大门口?挂的匾额,还是太上皇亲笔写?的。 谢子安来楚府,依旧不需要通报,他熟门熟路的跑了进去,没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沈天祁那混蛋,已经?在院中?坐着了,手边竟然还有个酒壶,正自?斟自?饮喝的高兴,闻那酒的味道,分明?就是楚南风酿的酒。
明?明?是一起下的朝,这家伙怎么就跑这么快!
“沈天祁,你是不是闹市纵马!信不信我抓你去大理寺啊!”谢子安见此,立刻气势汹汹的嚷嚷着。
沈天祁斜眼瞅了他一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又豪爽的一饮而尽,“谢小世?子,你这么蠢,是怎么给陛下办差事儿的?”
“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走?的已经?是最近的路了!你怎么可能比我快了这么多!”
谢子安毫不客气的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学着对方一口?干掉,然后,就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酒真是楚兄酿的那一批?!怎么这般烈!”
“自?然是楚兄特?意为我酿的。”沈天祁语气十分得瑟。
“至于我怎么来那么快,从越王府东侧门进去,穿过花园和游廊,再从西南角的小门出来,然后去赵侍郎的后门,再从他家的池塘的桥上过去”
不但谢子安对他这操作惊呆了,就算是刚进门的小皇帝,也?目瞪口?呆,就算是他,也?不会为了省一刻钟的时间,连闯四位官员的府邸啊。
“陛下放心,臣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也?未从后院经?过,不会惊扰女?眷的。”沈天祁对着皇帝拱了拱手,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小皇帝一脸麻木,合着你一个将军非要抢御史的活,每天在朝上怼天怼地,就这四位没被你怼过,是这么个原因啊。
一身松花色长衫的楚南风,提着两个酒坛走?了出来,他的身形依旧单薄,宽大的袖子都有些空荡,衬得手腕格外的细,那坛子又大又重,仿佛要把胳膊折断一般。
谢子安和小皇帝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影,急忙上前,一人接过一个放到桌边。
“老师再有重活,让暗七动?手就是了,他跟着你也?不能只吃白饭吧。”李奕看着他手都被捆酒坛的麻绳勒红了,不由皱眉。
“楚兄以后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也?行啊,我来给你干活,我可有力气了!”谢子安拍着胸脯保证。
沈天祁看着两人一副,仿佛楚府下人都死绝了的做派,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楚南风温和一笑,“不至于,我还没弱到一个酒坛子都提不动?的地步。”
他又指了指两个坛子,“都是十六斤的酒,给你俩一人一坛,可别?说我偏心。”
李奕和谢子安对视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道:“老师/楚兄帮我存着就好!”
俩人的爹,可都是爱酒之人,若是把酒坛子带回去,他俩能摸到一杯都是不错的了!
那酒坛的封口?处,写?着“东篱下”三个字,灵动?洒脱,正是楚南风的手笔。
“这名字不错啊。”谢子安赞了一句,就急忙打开酒坛,“是菊花酒啊,我们之前酿酒的时候,没有放菊花吧。”
“是我次年?加进去的,酒味更淡一些,刚好适合你俩。”楚南风给他们各自?打了一壶,剩余的又再次封好。
“陛下,您年?龄还小,这坛的酒加了些果子,口?感偏甜,酒味儿也?更浅一些。”
李奕闻言,唇角不由扬起,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果然只有浅淡的酒味,带着丝丝缕缕的回甘,菊花的清香和酒融合的恰到好处。
谢子安也?不再跟沈天祁咋咋呼呼,找了个距离楚南风近的位置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缠着楚南风,要看他的新画作。
许无?尘一身风尘赶来时,刚好听到谢子安的缠磨,忍不住接话道:“你那两间专门存画的书房,不早就满了吗?”
谢子安十分得意的表示,他刚在家里盖了一栋专门存画的小楼,防火防潮,并由专人打理整顿,绝对不会让他的宝贝无?处安放。
许无?尘懒得搭理他,恭敬的给皇上行礼,还没等他拜下去,就被李奕给扶了起来,“许爱卿不必多礼,此行可还顺利?还以为你要在等半月才能回来呢。”
“走?之前楚相给臣出了些主意,事情?办的确实利索了许多。”许无?尘说完,又对着楚南风拱了拱手。
被小皇上派来暗中?保护楚南风的暗七,已经?很有眼色的去酒窖。把许无?尘的酒坛子给搬了出来。
看着放在许无?尘手边,依旧硕大的坛子,谢子安不由问道:“楚兄,咱们当初没酿这么多酒的吧。”
“我在第二年?又加了材料,重新酿了一遍,每人都有,都是提前分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沈将军抢了你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