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司空府宴会早已清场,月色也一时浸在墨色中。
唯后院林园一株百年合欢,犹自垂着绯红丝缕,夜风过处,落花如雨。
刘升玄衣贴伏檐角,狸猫般滑过低矮院墙。
前堂后院间巡逻守夜的护卫们丝毫不察,一个黑影已然翻入曹樱独居的漱玉轩,平日里她常奏琴喂鱼的凉亭正是漱玉亭。
“多亏仲康指点,我这才能绕过府中护卫.:多亏子桓指点,我这才能找到阿樱住所呀!”
不对!曹不还未冠礼才十一岁,不叫子桓:::就是那座凉亭!
嘀嘀咕咕间
刘升足尖点地,惊起阶前宿露,三两滴溅上青砖,倒映着茜纱窗内一盏孤灯。
闺阁内弥漫着牡丹香,青玉博山炉吞吐着烟痕,在烛光里凝成豌的银蛇。
曹樱独坐镜前,未挽的青丝泼墨般倾泻,铜镜中映出她咬破的唇珠。
她只恨提早离场,不能当面见识到刘升所作许都宫赋,只从大兄曹昂那得知得刘升的些许风头
忽有凉意漫过脚踝。
回首见茜纱浮动处,刘升的身影正从屏风后转出,只见他含笑自若,眨着眼晴。
“鸿起?难道我已经思念鸿起到了:这种地步?”
曹樱双手摸着眼眸,只叹是自己的幻觉,我大抵是病了,病得不轻::
阿樱勿怪我私闯闺房,实是相思成疾::::
闻刘升亲切可闻之音。
曹樱修然起身,罗袜踏碎满地月华,刚刚没入黑暗的月亮又识趣的出来了。
欲言却被食指轻按唇心。
指尖带着夜露的寒,激得颈后细绒倒竖,偏偏掌心滚烫,烙铁般烫进心口,乱跳突突。
“鸿起!”
案头汝窑瓶供着新折的绿梅,冷香被两人交错的鼻息蒸得氮盒。
刘升转头警见曹樱白日未写完的竹简,恰是她那日表白之语。
“若江水竭,冬雷震夏雪落,天地合,樱方与君绝。”
曹樱忽觉腕间微凉,低头见自己腕上那串珊瑚珠,悄然褪下。
“阿樱,今夜我不怀好意
刘升声线沙哑如磨过粗的戈壁石,带着丝丝紧张。
“我也不怀好意
窗外修然风紧,树枝叩打窗棣如羯鼓。
“嘘!”
曹樱声丝如蚊。
只引着指尖探向中单系带,勾着杏色丝绦,慢得能看清丝缕间游走的银光。
世间种种的诱惑,不惊不扰我清梦,山高路远不绝我,追踪你绝美的笑容,登高一呼时才懂,始终在为你心痛,俯首对花影摇动,都是东风在捉弄。
那日许县府牢未尽之情,岂能付之东流?
月下蝉鸣
青纱帐内暗香愈浓,原是枕中填晒干的花瓣,此刻作响。
曹樱忽然忆起曾经的相识相知。
从第一次见到刘升,二人赌气互怨,却已种下情种萌芽此后又被深深刘升的魅力吸引,越陷越深直到许县府牢私定终身.
所有的美好回忆皆在烛光里交叠晃动。
“天色还早
“怎么天还没亮?”
“夫君我
“你刚才叫我什么?”
“其实我还行
二人依偎情话。
“夫君不要再说了
曹樱把脸埋在刘升胸膛。
渐渐的似有泪水打湿胸前,刘升大惊,你怎么哭了?
曹樱伸手双手紧紧环绕刘升腰腹。
刘升轻轻拍打安慰。
“可是我不知道以后
刘升抚摸如瀑秀发。
“天涯海角,阿樱愿与我共往否?”
“当然愿意!”
“即使放弃司空长女的身份,即使与家人天各一方?”
“在所不辞!”
“阿樱痴情令我动容,我在此发誓,今生必不负你,否则定叫我::
温柔的手心捂住刘升欲发毒誓的嘴唇。
“我知夫君爱我护我,定也不会姑负我::::
“阿樱!”
轩外修传鸡啼。
刘升猛然坐起。
晨曦初透茜纱,照亮汝窑瓶中交叠的绿梅。
“夫君!天亮了!怎么办?”
此时的曹樱似才意识到,刘升必是私闯司空府后院。
昨夜浓情教人忘记一切,此刻才恍然大惊。
“似这样美妙的日子,我哪管他洪水滔天?”
刘升伸手拍打作怪。
令曹樱羞怒张牙欲齿。
二人又嬉闹一阵,直到
“不好啦不好啦!”
只闻闺房门阶前,有贴身婢女前来叫唤。
“何事喧哗?!哎呀夫君别闹:
曹樱一本正经,带着怒气呵斥门外婢女。
刘升却不慌不忙仍在狐闹,怕什么?大不了躲床底下呗。
“女君!公子烁昨夜误食冰镇羊酪,呕吐腹泻::似寒症也!主人主母公子等人皆已前往!女君快快起身!”
婢女带着哭腔急得团团转。
冰镇羊酪?刘升的关注点有点偏然而很快先行起身。
“我马上来!”
曹樱面带焦急之色。
其弟曹烁与她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又从小体弱多病,闻婢女语气,恐怕凶多吉少!
“夫君在我房中等侯,待时机逃出府去
“身体如何?”
曹樱刚刚落地,双腿就颤斗打滑,刘升连忙伸手扶住,隐隐担忧。
“我可以!”
曹樱迅速穿衣肃容,草草束发插簪,披一件宽大曲衣袍,连粉黛也无不施饰。
“夫君一定要记得趁机逃走
话音刚落。
曹樱急匆匆出门,脚步着急,顾不得理会不女,朝着曹烁所在院落跑去。
刘升轻叹,傻女子,这时候还记着我做什么呢?
他本想趁机一走了之,但实在不愿见到曹樱因曹烁生病或::而悲痛,又可是!他也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呀!
我又不是医生?
根本不懂医术!
然而。
不求有所帮助,但求问心无愧,刘升从不自寻烦恼,当即把门外还没来得及走的婢女抓了进来。
先问清楚病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