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春水露滴落在宽阔的青砖街道,待旭日东升,便能铺上一层金黄的地毯,然而却有一群不速之客先留下泥垢脚印。
“张泉!别以为躲在院子里!我等就不敢翻墙而进!”
“枉你为凉州豪杰张绣之子!却躲在院子里当乌龟?”
“什么凉州豪杰,徒有虚名!”
“赶紧滚出来!”
一群窄袖劲装大汉朝着院门口吐芬芳,大声咆哮。
甚至有几人敲锣打鼓,吵得街道两旁的杜鹃惊起绿叶纷纷,也有几人拎着粪捅于院子两侧围墙泼洒涂鸦。
只见为首者双手抱胸,仰着鼻孔,站在人群后指挥若定。
正是许都大侠邢芳。
“大兄!隔壁院子似住进什么要紧人物,刚刚那名兵卒::
贼眉鼠眼的小弟张三,正在邢芳身旁扇着蒲扇,怕那粪臭之味有污大兄的鼻子。
“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别看他穿甲戴刀,武力有个屁用?在城东街道这一亩三分地,谁敢不给我邢芳的面子?”
邢芳鼻音很重,说起话来图不清。
就好象他不屑用嘴巴说话一样。
“可是
张三朝着隔壁大门看了一眼。
他有些担忧,毕竟殴打的可是当兵的:::
“可是什么可是?我等数次三番前来找张泉麻烦,你可见有人阻止?”
邢芳非常不满张三对他的质疑。
虽然这片城东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但邢芳清楚的调查过,住在张泉附近的都是不起眼小官,哪个大官住的离街道这么近?
再说。
负责此地宿卫的禁军,长水校尉郭仁,也都默认他的行为,其魔下巡逻时遇见,都当没看见。
因为邢芳上面有人
“砰!”
院门象是被撞开一样,扑通一声平地起惊雷。
惊得街道隔壁的邢芳等人皆都转过头来。
刘升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拿正眼瞧人,身后带着许褚薛永以及数十条大汉,就象跋扈公子带看恶犬出门遛弯。
此时手心里要是提着一提鹦鹉鸟笼,那可就是地道的涿郡贵公子。
“哎呦喂!这都是谁呀?一大早隔着这儿狗叫什么呢?!”
刘升咳咳两声,顿觉得自己的发声有点象阉人,于是也不装模作样。
带着数十条大汉,皆都按刀迈步,大摇大摆,挺身如浪袭去。
“此人面容冷静,眼藏刀锋!我怀疑他是刺客!许褚!给我拿下他!”
刘升双目锐利,一眼看出邢芳为众人之首,也不废话讲道理,直接扣帽子拿下。
许褚也着一股怒火,狗日的连我的部曲都敢打呀!当真是太没大没小了。
他的部曲多和许褚一样膀大腰圆,一个熊抱就能夹死四五人,都不用数十人出手,只需许褚带看三五人就吓得他们蹲在地上。
“许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等来找张泉!与你何干?”
邢芳被许褚单手秋小鸡一样压在地上。
却仍丝毫不惧。
闻言许褚大怒。
狗东西听到我的名字你都不怕?这不是让我在刘公子面前丢人吗?
许褚气得当场就要宰了他。
不过刘升还是讲道理的,也想知道他和张泉到底有什么瓜葛。
许褚可是司空曹操的老乡兼爱将,他真不怕?
“敢问这位兄弟贵姓?混哪里的?”
刘升面不改色蹲在邢芳面前。
“哼!”
“啪!”
邢芳的不屑鼻哼还未完全舒展,就被刘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巴掌,啪得倒吸进鼻子,随后疯狂咳嗽。
“给脸不要脸?你在我门口肆意咆哮!我怀疑你是来刺杀我的!我杀了你都是轻的!”
刘升怒瞪双目。
邢芳大怒对视。
“哼!”
“啪!”
邢芳骨头挺硬,还在不屑冷哼。
刘升的巴掌也不软,抽得他脸肿如猪头。
“说出我名,吓你一跳!”
邢芳嘴肿的已经完全无法发声,却仍在用鼻子作死抵抗。
“我乃许县邢芳!”
刘升气笑了,这许都到底是谁连曹操都不怕?连自己的铁砂掌都不怕?邢芳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看向许褚,许褚摇了摇头,又看向薛永,薛永也摇了摇头。
“我等来找张泉,我希望公子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刑芳继续威胁恐吓道。
“否则如何?”
“我背后之人必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呵
刘升见他如此肆无忌惮,于是更加欣喜。
本想只是想给许褚的魔下出出头,顺便结识一下张泉,没想到这刑芳后面有人,还是连曹操都不怕的人。
这可就引起刘升的大大兴趣。
“许褚放开他。”
刘升吩咐道。
“把你背后的人叫来,否则你的这几位兄弟死定了,还是你在吹牛?”
刘升扶起刑芳,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还令许褚从院门口马牵来一匹马,催促着他赶紧把背后之人请来。
刑芳哎呀一声摸着脸上的肿块,心中惊讶,此人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你是真不怕死呀!
我会是吹牛?
你给我等着!
“敢问阁下贵姓?”
“在下刘升。”
刑芳闻言双目一拧,嘴角却露出不屑嘲讽。
随后很快上马,青砖石板路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这狗东西不会跑了吧?”
许褚怎么觉得刑芳蠢蠢的,真有当场摇人这种事?
“他不会跑!”
只见身后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位年轻男子。
正是张泉。
他身形瘦削却精悍,面色苍白如冷月,眉眼低垂时似古并无波,薄唇紧抿成一线。
衣着低调,深灰色粗麻短打,外罩无纹素色半臂,腰间仅以布带束紧。
“在下张泉,字存春,可是公子刘升?”
张泉得体有礼拱手作揖。
弯腰嘴角微不可察轻轻嘶哑,象是背上有伤一样。
“在刘升字鸿起。”
刘升微微一笑,又引见许褚薛永二人。
“多谢公子解围,只不过这刑芳背后之人可是当今董贵人之兄,卫将军董承之子董继”
张泉面带苦色。
他知道刘升和他一样为质子,这样的人你怎么惹得起了?
“建武将军董继?”
许褚面不改色,只是眼珠子有点转来转去,
他也知道董继,为人豪侠讲义气,又嚣张跋扈,结交死士恩养门客,横行许都,一时风流人物。
“张公子与他有何嫌隙?”
薛永看了眼许褚,问向张泉。
张泉娓娓道来。
他们的恩怨还得追朔到张绣的叔父张济,张济与董承当时都是董卓女婿牛辅的部将,
二人互有矛盾交恶多时。
现在张济死了,张绣把儿子送到许都当人质,那可不得被董承的儿子好好欺负?
“刘公子之恩泉铭记在心,若董继前来,泉可应对。”
张泉看向刘升。
却见他神情不变,既没有许褚那样暗暗担忧,也没有薛永那样隐隐慌张,
许褚虽然憨憨莽撞,但可不傻,甚至说嗅觉很伶敏,他倒不怕什么董继,而是他的父亲董承不好得罪。
或许还会影响到曹操的大事。
薛永则是想起曹操令他陪伴刘升时的叮嘱,不仅是陪同伺候,还得监视探查。
曹操让他把刘升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如实汇报。
“你怎么应对?”
刘升笑问道。
张泉尤豫一声,无奈道,“无非磕头认错受其羞辱,难道他还敢杀了我吗?”
刘升暗暗摇头。
都是人质,你怎么这么没志气?
随后想想,张绣可没有刘备吕布那么强势,张泉也不象自己和曹家关系匪浅,还有个权势极高的仇人::::
难怪混得这么差。
“让我罩着你吧。”
刘升摇头感慨,拍着张泉的肩膀,就象大哥关照小弟一样。
罩是什么意思?
张泉不知刘升所言何意,却感受到他的手掌很有温度,拍的自己的肩膀暖暖的。
能没有温度吗?
抽得刑芳把手都丑红了::
踏!
踏!
踏!
西面街道上有十数匹健马驰来,速度很快,敢在城内如此拍马疾行,真不是一般人。
来人也不多,就十几个,其中刑芳脸色肿胀通红,远远的还以为是小太阳。
待来到面前,刘升发现他的脸好象更红了,应该又被董继赏了几巴掌。
“张泉?你倒是不傻吗?懂得找帮手了?”
只见为首者干净利落下马,其身着窄袖长袍,玉带加身,身材高大雄壮,双眉如弯刀锋利,双眼如鹰目冷厉,高鼻梁薄嘴唇。
若是收敛起嚣张狂妄之语气,也端的是一表人才。
正是董继。
挺帅的::
刘升正大光明打量着他,却察觉到身旁的张泉闻其言,有些脚步后退,身体开始颤斗看来我没来之前,存春也没少受董继虐待呀。
“你就是刘升?”
董继双手叉腰,步走在刘升面前,品头论足般发出不屑。
“就是两日前,面见陛下而吓得哭出来的刘升?”
董继见刘升确实英武异之,然其眼神却透露出友善和睦之色,咧嘴扬起弧度,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和自己交朋友。
于是董继挑拨看刘升情绪引他发怒。
“你之名许县皆闻呐!哈哈哈!”
董继之声引得随从哈哈大笑。
连刑芳也忍着脸肿疼痛撤出笑声。
知道我背后是谁了吧?
你也感受到什么叫害怕了吧?
看着张泉畏缩恐惧的脸色,许褚薛永不敢回话的嘴巴,还有刘升似笑非笑的眼睛,刑芳已经想好待会怎么把他们好好扇几巴掌。
“你可知我名!”
董继转而暴喝,雷霆之怒如晴天霹雳,瞬间倾压而下。
若是一般人真扛不住他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