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城外数里,泗水泡水交汇处。
秋意袭来,刘备心中泛起波澜,远远望着水面上行驶的船只,岸边奔驰的人马。
彼时的他也是这样水陆兼程回到小沛
“云长呀,徐州难道真的待不得?”
河风簌簌,却吹不净刘备脸上的愁绪。
刘升来信告之,陈宫郝萌谋反,吕布大意失徐州,今将与之同行,退往小沛。
今日刘备便是前来迎接刘升与吕布一行。
他不由得又想起当日刘升所言,徐州四战之地,强者尚且艰难立足,弱者何敢染指?
连吕布也黯然离场了吗?
一旁关羽下抚长髯轻叹一声,随后微微仰起下腭,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鸿起之才难道不比徐州珍贵?”
失去徐州却得到刘升,焉知非福?
自从刘升出仕,关羽能明显感受到集团内部的潜在变化。
虽然还是困守小沛,处境好象并没有变好。
然而于大势上刘升见识卓越,先分析指导,后众人便知该如何行事,有目标才有动力。
于细节处刘升看似不近人情,常与众争执,却能神奇的让团队凝聚力悄悄变强。
要关羽说,刘升就象一根定海神针,任狂风暴雨,海面沸腾,他就是能安众人之心。
“哼!逆子竟然不询问我的意见,擅迎吕布至小沛?”
刘备口是心非,佯装愤怒道。
就好象有人夸你儿子真厉害,你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在家里他都是给我端洗脚水的
刘备岂能不知道刘升之才?
他十分认可关羽所说,什么狗屁徐州,守也守不住,不如鸿起也!
但他真的还在忌恨吕布,并非是不够大度,相反只要是正常人,偷家之仇必是刻骨铭心。
基业毁在吕布之手,家人也差点全军复没。
谁敢劝刘备大度?
那是要遭雷劈的!
所以刘升并没有劝刘备应该原谅吕布,只以当前形势和双方利益劝告之。
每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好意规劝即可,过度介入那就是侵犯人格。
“吕布虽然可恨,但尚有勇武之力,为了守住小沛,只能与之继续联手”
关羽不是为吕布求情,而是为刘升所作所为求情。
没办法。
以前关羽在家都是听次子关兴如何如何夸赞刘升,现在就连长子关平也跟着夸赞,甚至是胡氏也能插两句嘴
某以后在家过得舒不舒服,竟然还要看鸿起面子?
咳咳当然这只是关羽的小小走神之思,他想的仍是以大局为主。
“来了!”
前方了望的麋芳举手示意刘备,刘升吕布骑马将至。
踏踏踏!
马蹄踩得浅摊泥石飞溅,座驾上吕布神情焦急,拼命拍打着马臀,于一行人中率先冲出,迫不及待想要在这万里晴空下千里长河旁,与相爱相杀之刘备上演一出冰释前嫌的感动戏码。
“玄德!”
动人的喊声带着哭诉之意,随风吹向刘备的脸庞。
“奉先!”
刘备见状连忙下马,任浅水打湿裤腿,污泥沾染裙摆,他步履争先,连忙上前。
“玄德!布对不起你呀!”
未语泪先流,吕布哽咽。
刘备与之四臂相连如同根而生,脸上带着悲痛与责备,“奉先!你说你呀”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奉先你说你呀!你说你说这你说哎呦你说你这
身后随行的刘升阵中,追随刘升不久的陈开见状失声哑然,许久才询问一旁的夏侯博。
“夏侯大兄,主公与温侯感情如此之深?”
“或许吧”夏侯博咳咳两声。
两拨人马相近。
刘备这才发现来的人真多。
“元龙?何以相逢便是幸事,他朝执手再来过罢了。”
“玄德”
陈登脸上既有见到好友刘备之欣慰,也残留着失家的落寞。
“文远?下邳变故,却还能在此见到你,某心甚慰也。”
相比于刘备对陈登的贴心,关羽对张辽的慰问显得生硬了些,你没死我很开心
张辽叹了口气,“今后倒是需要云长关照一番。”
众人皆都见礼一番。
得知刘升竟然已经和吕绮玲行过成亲礼,刘备颇有吃味,逆子?这种大事为父岂能不在?
你自作主张想把吕布带到小沛,此为形势所迫,我不怪你,可你怎么不把媳妇带回小沛成礼?
此非吾之遗撼?家人之遗撼?!
你怎么面对待爱护你的甘氏?怎么面对两个跟屁虫妹妹?
“见过大人”
刘升带着吕绮玲来到刘备与吕布面前。
吕绮玲着玄色锦绣胡服,半臂袖袍,端庄得体,从容自若的向刘备行礼。
下邳之变令吕布再次颠沛流离,对此吕绮玲倒是习以为常。
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好几次,心境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严氏之死令她颇为伤感,虽然不是生母,二人关系也是一般,然而知其死得惨烈,也不由得悲愤难忍。
好在多有吕布刘升开导,她也算缓过劲来。
“好!”
刘备频频点头。
然而转头看向刘升时却突然脸黑,回过头来再看吕绮玲恢复如常,又转头看向刘升再次脸黑。
都说老刘喜怒不形于色,我看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刘升大概知道刘备为何生气,那不也是形势所迫?不过他也没计较,都是善意的怒气。
“此间非谈话之地,奉先,诸位还是随我回小沛吧。”
刘备召集众人回城,并与吕布一路牵手。
关羽落在队伍后头,正遇到眉飞色舞的三弟张飞。
“益德负责断后?”
关羽与张飞同行,想起刚刚相会并没有看到张飞,又见他一副神气的样子,于是出口询问。
“自然。”
不知为何。
今日的张飞没有巴巴的在关羽面前,二哥二哥的亲切叫喊着,说话也只简简单单。
关羽蔑着嘴,没好气的用细眼偷瞟一下张飞。
你在装什么?
“益德何故如此冷淡?”
关羽皱眉不解。
“有吗?”
想起大哥刘备二哥关羽总是经常逗自己生气,张飞也想气一气关羽。
“哼!”
关羽转头大步向前,一副不想搭理张飞的样子。
“二哥二哥!”
张飞嘿嘿一笑连忙追了上去。
“俺有喜事与二哥分享!”
闻言关羽表情略缓,心中也为张飞感到开心,又好奇是什么喜事让三弟你如此惺惺作态?
“俺不才几日前作为鸿起家长,为其见证昏礼,这难道不是喜事?”
张飞嘻嘻笑道。
“那很好了。”
关羽停住的脚步再次向前迈出,留给张飞一个冷冷的背影。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关羽不明白张飞能为了这种事高兴?还在某面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至于吗啊?
可一想到兄弟三人自己排行第二,纵然大哥因故不能出席见证,那也该轮到我呀!
不是我也行,可是怎么能轮到三弟呢?!
“二哥二哥!俺还有一件喜事!”
张飞连忙又跟了上去,可惜关羽一直没搭理他。
“我部原本只有三十甲百骑,现在可是全员札甲!皆为骑兵!”
张飞高兴的大喊。
纵然他所部才二百人,可全甲全马,摇身一变就是绝对的精锐之师。
“这都是鸿起的功劳!”
张飞的眩耀听在关羽的耳朵里特别刺耳,看来某下次也得争取与鸿起一同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