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
苍茫大地,黑幕重重。
下邳城燃起冲天之火,一声惊雷响起,城门洞开,并州狼骑席卷而入,吕字大纛插上城头。
州牧府女眷后院,刘升缓缓睁开双眼。
紫色薄纱帷幔,花梨木雕刻的木榻,上摆精致小案,案上绢绣各朵。
我怎么在女人的床上?
刘升摸着脑袋撑起身子,耳边嗡嗡着铁蹄踩踏,刀剑交戈之声。
轰!
记忆涌现,头疼欲裂。
我穿越了?刘备长子?
我特么可是蜀黑呀!
前世的刘升是个孤儿,苦逼上班族,每日业馀消遣就是在网上与蜀粉对线。
一日下班路上,他掏出手机布置战场。
大号开贴:乱世英雄,仁义爱民者何出刘备?
蜀粉纷纷点赞。
小号回答:数次抛妻弃子,连家人都可弃之如敝履,爱民?作秀而已!
极端蜀粉上钩:
可比不上曹操动不动屠城。
要是没有江东鼠辈,匡扶汉室指日可待也,吕蒙是历史的罪人!
你要是在三国给刘备提鞋都不配,你行你上呀?
最后魏粉吴粉陆续上线。
看着热火朝天的帖子,刘升心满意足熄灭屏幕,要在三国,咱好歹也是个玩弄人心的顶级谋士。
哔哔哔!
一辆印着“张飞屠宰场”的冷链货车迎面而来,丢!刘升当场升天。
我以后再也不开小号了!
刘升痛心疾首。
这叫什么事嘛。
此身也叫刘升,刘备早年在涿县与正妻所生。
他的生母早逝,父亲刘备每为大事奔波,缺乏管教,于是养成内向木纳,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不。
听闻今夜城内发生政变,下邳相兼丹阳兵首领曹豹,勾结偷家能手吕布,里应外合赶走张飞。
徐州半夜之间换了新主人。
作为旧主人刘备的长子刘升,吓得躲在甘夫人房间里。
结果惊吓而死被后世的刘升鸠占鹊巢。
张飞呀张飞,你自己倒是跑得快,我该怎么办?
既为蜀黑,刘升自然了解三国历史。
吕布的这次偷家,堪称刘备人生中至暗时刻。
“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欲还小沛,遂使吏请降布。”
偷家的杀伤力太过致命,失去后方家眷的刘备军,建制崩溃,接近下线。
而刘升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刘备长子,很有可能就死在这次事件中。
我只是个键盘侠而已?
真让我上呀?!
他摇头哀叹,伸脚摸了摸鞋履,准备下床,就算死到临头,也不能躲女人床上吧。
忽闻房外激烈恐吓声。
“刘备长子身在何处?速速交来!免得血溅州府!”
一群执剑士兵闯进后院,如狼似虎。
唰唰几片鲜血飞溅,忠心的护卫躺尸两旁,后院以及走廊全被强兵侵占。
“不自量力!”
为首者乃吕布亲信魏越,大圆肚罗圈腿,细眼鹰钩鼻,桀骜凶气扑面而来。
吕布令他带兵包围州牧府,看住刘备家小,不能放跑一个,却没有让他抓住刘备长子刘升。
之所以硬闯后院,乃是他私欲作崇。
“将军!公子不在州府,已随张将军逃出城外!”
一声凄厉哀求从廊后传出。
甘夫人着丝绸襦裙,织锦镶边,纤纤玉手紧紧捏着袖口,脚步蹀躞迎向前去。
她的肌肤白如雪毛,姿态抚媚,哀屈之下别有风情,直把魏越看呆了。
“夫人,你也不想我继续杀人吧?”
魏越伸手欲抓甘夫人手臂,却被躲了过去。
他早就听闻刘备纳有一美妾,人称白玉夫人,今日所见果然美人如玉。
温侯让我看住刘备家小,可没说不让我入府中后院,嘿嘿
“公子不在州府,已随张将军逃出城外!”
甘夫人咬着嘴唇,闪避着肆无忌惮的眼神侵犯,袖中手指捏得更紧。
“口说无凭!今日就算把后院杀光也要找出刘升!”
魏越震声暴喝。
手下士兵齐齐击剑呼应,如狼吼般威吓。
“我怀疑刘升就在这房间里,不若夫人与我进去瞧瞧?”
魏越咧嘴蔑笑,语气急转柔和。
软硬兼施之下,甘夫人早已肝胆俱颤,她岂能不知魏越言中之意?
她脸色焦红,不知该如何是好,既为徐州牧刘备之妻,怎么能受辱于无耻小人之手?
袖中隐藏的帛刀终于染红,欲引脖颈。
宁可玉碎也!
然而魏越久经沙场,区区妇人心思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见他嘲笑着上前,扣住甘夫人手腕,帛刀掉落,又顺势将她一把甩向房门。
哐当一声!门开两侧。
扑通一声!甘夫人匐地入内。
躲在衣架后的刘升,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二下,砰砰!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对面的铜镜里映出他十五岁的模样,丰神俊朗,颜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分明是个懦夫!
“哈哈哈!”
魏越迈步而入,身后士兵纷纷起哄,叫嚷着校尉别关门,让我们过过眼瘾。
“兄弟们,待会就轮到你们,别急别急”
魏越大笑,转身去关门。
吕布军纪素来恶劣,魏越更是首屈一指,这也是他拉拢手下的手段,只要作战效死,钱财女人皆可分享。
甘夫人看着魏越巨石般的背影,听着门外污秽不堪的调笑,面如死灰。
猛然!
一道身影从侧面飞扑而出,死死压在还没来得及转身的魏越背上。
去你么的!
横竖是个死,老子先让你垫背!
刘升忍无可忍,即使没杀过人,但不代表他没有血性。
就算甘夫人不是他亲生母亲,但相处两年间,甘夫人待他极好,可比那个忙人刘备更象家人。
就连此时也是极尽维护。
苟且偷生那还是个人吗?
魏越根本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被下半身支配的人没有任何警觉性可言。
他缓缓转头想要看看身后是谁,然而洞穿脖颈的剪子不答应。
血液呲呲飞溅而后哗哗流淌。
“我就是你要找的刘升!”
刘升用额头抵着魏越的后脑,在他耳边喘气。
“你也死定了!”
魏越奄奄一息。
吾可是和温侯纵横千里蒙特内哥罗的飞骑将啊,竟会竟会死在这种地方?
“正好,到了阴曹地府,我再杀你一次!”
刘升紧拧剪子,害怕,愤怒,紧张,刺激,甚至会感到一丝丝快感。
汗水泞泥,血迹斑斑,模糊了他的脸,却能清淅的看见一股英武之气。
杀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他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嗜杀,而是会问对方该不该死。
“公子”
甘夫人汗侵全肤,嘴角打颤。
他好象不一样了
刘升翻过身来,抽出血淋淋的剪子丢在甘夫人面前,又从魏越尸体下拔出长剑。
“我若先死,慈母再死。”
他看向门外自嘲一笑。
或许死后,我也会名留史书,“备长子升,护母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