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斗:“不……不紧,刚刚好。”
她偷偷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的表情依然很专注,眼中只有认真,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这让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悸动。
“好了。”维尔纳退后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很合身。”
玛丽在一旁也点头称赞:“完美!这件婚纱就象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伊娃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婚纱让她看起来优雅而美丽,就象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些恍惚。
如果……如果这件婚纱,真的是为她准备的,该多好啊。
“要不是知道这是给顾客准备的,”玛丽在后面笑着说道,“我都以为你们要结婚了。看这位小姐穿着婚纱的样子,还有维尔纳专注的眼神,真的很般配呢。”
伊娃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赶紧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只是……只是合作关系。”
她偷偷瞥了一眼维尔纳,发现他依然神色淡定,没有任何尴尬的表情。这让她心里有些失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合作伙伴。
脱下婚纱后,伊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在回东柏林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静,偶尔抬头看看身边的维尔纳。
“怎么了?”维尔纳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没什么。”伊娃摇摇头,“只是觉得那件婚纱真的很美,那个女孩很幸运。”
“是啊。”维尔纳点点头,“她确实很幸运,有一个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父亲。”
伊娃心中一动,想问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做这门生意,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总是能敏锐地发现商机,然后果断投入。那种对事业的专注和野心,让他在同龄人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夕阳西下,亚历山大广场地铁站里的人流渐渐稀少。两个人坐在回东柏林的地铁上,车厢里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
但是伊娃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几天后的晚上,维尔纳来到席勒家。席勒开门时,脸上写满了期待。
“怎么样?搞到了吗?”席勒急切地问。
维尔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那个精美的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慢慢打开。
当那件婚纱展现在席勒夫妇面前时,客厅里一片寂静。
席勒夫人捂着嘴,眼中含泪:“太……太美了……这真的是给我女儿的?”
席勒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婚纱的蕾丝边,感受着那种奢华的质感。
“这得多少钱啊?”席勒夫人问道。
“不重要。”维尔纳摆手,“重要的是席勒同志女儿的幸福。”
席勒深深地看了维尔纳一眼,然后郑重地说:“贝特利希同志,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家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需要帮助,我都会全力支持。”
维尔纳伸出手:“那么,我们的合作关系正式开始?”
席勒用力握住他的手:“正式开始!”
维尔纳满意地点点头。
这笔投资得到了超值的回报。
现在,他不仅有了稳定的配额渠道,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席勒的绝对信任。
1961年6月2日,上午十点。
维尔纳坐在席勒的办公室里,看着对面这位配额科科员小心翼翼地把一沓钞票塞进抽屉最深处。
他们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
而席勒索取的东西,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帮席勒搞到那套婚纱,到后来的收音机,法国化妆品等,再到上个月的“大单”——一台瑞士咖啡机。每一次都让席勒尝到了甜头,也让维尔纳看清了这个官僚的胃口。
“维尔纳,”席勒压低声音,“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得更大一些。”
维尔纳眯起眼睛:“怎么说?”
“你知道,我只是个科员,权限有限。每个月能批的配额不多,顶多搞点小东西。”席勒搓了搓手,“但如果……我是说如果,能接触到更内核的人……”
“比如?”
“配额科的科长。”席勒的眼睛闪闪发光,“那你才挖到了真正的金矿。”
维尔纳心中一动。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科长,那恐怕不是我能随便认识的人。”
“确实。”席勒点头,“但我和克莱因科长是老同学,我们都在莫斯科留过学。如果我引荐的话……”
维尔纳装作思考的样子:“克莱因科长……听起来很有分量。”
“何止有分量!”席勒兴奋地说,“他掌握着全东德的进口配额分配权。想要什么货,能要多少货,全看他一句话。”
“那确实值得认识。”维尔纳表现出适度的兴趣,“不过,我一个搞贸易的小商人,能入得了科长的眼?”
“别小看自己!”席勒拍拍维尔纳的肩膀,“这几个月的合作,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有头脑,有渠道,关键是……”他停顿了一下,“靠谱。”
“那行,如果席勒同志愿意引荐,我当然求之不得。”
席勒满意地笑了:“好!我这就给克莱因打电话,约个时间。”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外贸部大楼。
维尔纳跟着席勒走在走廊里,心中快速分析着即将面对的局面。
克莱因科长掌握配额分配权,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能决定,谁获得稀缺的外汇额度,谁能进口紧俏的西方商品。
在这个物资极度短缺的国家,这样的权力简直就是印钞机。
但问题是,维尔纳现在的身份尴尬。
他只是个“自由贸易者”,说白了就是黑市贩子。这种身份在法律上站不住脚,更别说参与正式的国际贸易了。
他需要一个合法的外衣。
席勒并不知道维尔纳心里的盘算,他压低声音:“克莱因科长这个人……怎么说呢,很实际,但也很谨慎。”
“我明白。”维尔纳点头,“做我们这行的,都需要谨慎。”
走廊两侧是一排排办公室,门牌上写着“配额管理科”、“进出口许可科”、“货物检验科”等字样。
这里就是东德对外贸易的神经中枢,每一份文档都可能决定成千上万民众的生活质量。
席勒在一扇标有“克莱因科长”的门前停下,轻敲三声。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