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了附近一家,几乎空无一人的酒馆。
这里的装修陈旧,木质墙裙已经发黑,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啤酒味。
酒保看到苏军军官进来,立刻躬敬地点头致意,然后很识趣地躲到了后厨。
“两杯伏特加。”伊万诺夫大声喊道,然后在角落的桌子旁坐下。
维尔纳坐在他对面,心中开始思考对策。他必须保持冷静,找到反击的机会。
“现在没有人打扰了,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伊万诺夫从内兜掏出一包“cky strike(好彩)”点燃一支,“维尔纳·贝特利希,25岁,无业,但最近生活水平明显改善。你的邻居们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弄到那些西方货物的。”
“也许我只是运气好。”维尔纳平静的说。
“运气?”伊万诺夫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酒馆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年轻人,我做这一行已经十五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你以为我会相信运气这种鬼话?”
酒保战战兢兢地端着两杯伏特加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迅速退开。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听着,小子,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威胁,“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配合我,每月上缴营业额的五成,作为保护费;要么我把你的资料交给史塔西,让他们来处理你。”
“五成?”维尔纳挑了挑眉毛,内心却在冷笑。
这个贪婪的苏军军官,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这是保护费!”伊万诺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了我的保护,你可以更安全地做生意。没有我的保护,你在这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维尔纳装作思考的样子,实际上在心中盘算着,反击的策略。
他需要逐步揭示自己掌握的信息,不能一次性全盘托出,那样反而会让伊万诺夫狗急跳墙。
“少校同志,五成的份额确实有些高了。”维尔纳缓缓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一个更加……互利的合作方式。”
“互利?”伊万诺夫冷笑,“一个德国走私犯,有什么资格和苏军军官谈互利?”
“因为我们都是聪明人。”维尔纳的语气依然平静,“都在做同一种生意。”
伊万诺夫的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少校同志,您手中掌握着比我更大的货源。”维尔纳慢慢伸手进入内兜,“我想,与其互相威胁,不如考虑真正的合作。”
伊万诺夫立刻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移向腰间的手枪:“你想做什么?”
“放轻松,少校同志。”维尔纳慢慢掏出一个小包装盒,“我只是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他把包装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向伊万诺夫。
那是一盒苏军制式的碘酒,包装上清楚地印着俄文标识。
伊万诺夫看到这个包装盒,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他拿起盒子仔细查看,在盒子底部发现了那个他熟悉的编号:79-d-031。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他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自然。
“从一个废品回收站。”维尔纳如实回答,“老板说是一个中年妇女卖给他的,声称是她丈夫从军队里弄出来的多馀物资。”
伊万诺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当然知道这盒碘酒的来历——这正是他上个月,通过中间人处理掉的一批医疗用品之一。
“这……这不能说明什么。”他试图强硬起来,“也许是其他人……”
“也许是。”维尔纳点点头,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但是如果加之这些呢?”
他翻开笔记本,找到标记的那一页,然后把它推到伊万诺夫面前。
“1961年3月,苏军第79后勤团。”维尔纳用手指指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声音平静得象在朗读天气预报,“医疗用品出库记录:8箱。实际使用记录:3箱。差额:5箱。”
伊万诺夫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死死盯着那个笔记本,仿佛想要用眼神把它烧毁。
“你……你从哪里得到这些数据的?”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维尔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翻页:“2月,罐头食品出库12箱,使用记录5箱,差额7箱。1月,药品出库4批量,使用记录1批量,差额3批量。”
每念一条,伊万诺夫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这些都是他操作过的具体数字,绝对不是外人能够猜测出来的。
“有趣的是,”维尔纳合上笔记本,“这种库存异常情况,只出现在您负责的物资管理中。其他军官管理的库存记录,都很正常。”
伊万诺夫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枪柄,整个人象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在威胁我?一个小小的德国走私犯,敢威胁苏联军官?”
但维尔纳注意到,伊万诺夫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反而透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慌。
这种恐慌并非毫无缘由——就在前段时间,苏军总部刚刚发起了一场,针对军官私自倒卖军用物资的“严厉整肃行动”,已有十多名军官,因此被军事法庭判处重刑,并遣送回国,其中还包括一名上校。
伊万诺夫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正是踩在这条高压在线。
“不,少校同志,我没有威胁你。”维尔纳依然坐着,甚至还有心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伏特加的烈性,让他的喉咙有些发烫,但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冷静,“我是在和你谈生意。”
“谈生意?”伊万诺夫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是的。”维尔纳放下酒杯,直视伊万诺夫的眼睛,“你有货源,我有销路。你有保护伞,我有渠道。我们为什么要互相威胁,而不是合作共赢呢?”
“合作?”伊万诺夫重新坐下,但依然保持着警剔,“你想怎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