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好奇。”维尔纳解释。
洛瑞尤豫了一下,然后说:“如果真的要核实,需要原始的出库单、使用记录、以及库存盘点表。这三样东西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是否有问题。”
“这些文档你都能接触到?”
“当然,我的工作就是翻译这些。”洛瑞说道,“但是这些都是机密文档,绝对不能带出翻译室。”
维尔纳点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直接提出要求的时候,需要进一步创建洛瑞的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里,维尔纳经常“偶遇”洛瑞,请他吃饭、喝酒,逐渐加深了两人的友谊。
他了解到,洛瑞的家庭情况很困难——妻子生病,需要昂贵的药物治疗,两个孩子还在上学,仅仅靠翻译员的微薄薪水,根本不够用。
就这样过了几周,维尔纳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约洛瑞在一家僻静的小酒馆见面,点了一瓶不错的葡萄酒。
“洛瑞,这几天和你聊天,我了解到你的家庭困难。”维尔纳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帮助你。”
“帮助我?”洛瑞有些困惑。
“是的。”维尔纳从口袋里掏出一百马克,放在桌上,“这些钱先拿去,给你妻子买药。”
洛瑞看着钞票,眼中闪过渴望,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维尔纳,我不能白要你的钱。”
“不是白要,是有偿的。”维尔纳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洛瑞立刻警觉起来。
维尔纳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一部分真相:“洛瑞,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我想和你说实话。我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有苏军军官私卖军用物资,损害的不仅是苏军的利益,也影响了普通德国民众的生活。”
“什么?”洛瑞震惊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史塔西?”
“不,我不是史塔西。”维尔纳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关心正义的普通公民。你想想,那些本应该用于军队建设的物资,被私卖了,最终受害的是谁?是那些真正需要这些物资的人。”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洛瑞小心地问道。
“我需要看到,第79团最近几个月的库存报告,确认我的怀疑是否正确。”维尔纳说道,“你不需要把文档拿出来,只需要让我看一眼,记住几个关键数字就行。”
“这……这太危险了。”洛瑞摇头,“如果被发现,我会失去工作,甚至被判刑。”
“我理解你的担心。”维尔纳表示同情,“但是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孩子。这一百马克只是开始,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保证,你的家庭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又拿出两百马克放在桌上:“三百马克,足够你妻子治疔三个月。而且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承担任何风险。”
洛瑞看着桌上的钞票,内心激烈地挣扎著。
三百马克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如果……如果我帮了你,之后呢?”他小声问道,“你不会继续纠缠我吧?”
“当然不会。”维尔纳诚恳地说,“我只需要这一次帮助。”
洛瑞最终被说服了。
他小心地收起钞票,点头答应了维尔纳的请求。
第二天下午,洛瑞约维尔纳在苏军营地附近的一个僻静角落见面。
他神色紧张,不停地四处张望。
“我把数据记下来了。”洛瑞递给维尔纳一张小纸条,“这是第79团最近三个月的库存异常情况。但是维尔纳,看完之后你必须立刻销毁这张纸条。”
维尔纳接过纸条,仔细阅读:
1月:医疗用品出库8箱,使用记录3箱,差额5箱
2月:罐头食品出库12箱,使用记录5箱,差额7箱
3月:药品出库4批量,使用记录1批量,差额3批量
“这些差额的官方解释是什么?”维尔纳问道。
“都说是用于紧急情况或者机密行动,但从来没有具体的使用记录。”洛瑞说,“而且奇怪的是,只有伊万诺夫负责的物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其他军官管理的库存都很正常。”
维尔纳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数据,加之他买到的那些,带有第79团标识的医疗用品,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他把钞票递给洛瑞,然后当着他的面销毁了那张纸条。
“记住,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维尔纳认真地说。
“当然,当然。”洛瑞拿着钱匆匆离开了。
一周后。
维尔纳刚从“新德意志”咖啡店出来,心情很不错。
刚才那个工程师,为了买瑞士咖啡豆讲了十分钟价,最后还是乖乖掏钱了。
“贝特利希同志!”
身后传来俄语口音的德语。
维尔纳转过身,看到了伊万诺夫少校。
今天的伊万诺夫看起来更加威严,制服笔挺,皮靴锃亮。
维尔纳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捕食者般的兴奋——就象猫看到老鼠时的那种表情。
“我是伊万诺夫少校。”伊万诺夫自我介绍。
“少校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维尔纳平静地问道。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的小生意。”伊万诺夫上下打量着维尔纳,眼神中满是玩味。
维尔纳面色无波:“什么生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别装傻了,年轻人。”伊万诺夫冷笑一声,“3月15日,你在火车站,和列车员弗朗茨交接了三个小包裹。3月18日,你通过边境时,携带了超过个人使用量的咖啡和香烟。3月20日……”
他一条一条地书着维尔纳的“罪状”,每说一条,维尔纳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个苏军军官显然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
“这些活动都是……”维尔纳刚要开口。
“都是走私!”伊万诺夫打断了他,声音变得严厉,“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这是重罪!可以判十年有期徒刑!”
街上的行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几个路过的妇女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这边。
一个苏军军官在训斥一个年轻的德国人,这种场面,在东柏林并不罕见。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维尔纳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这里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