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胖狼是个不错的黑市贩子,但他满足于现状。每次都是黑市上流行什么,他就去买什么。”雷纳德眯起眼睛,“但市场在变化,需要有人能主动发现商机,而不是被动执行。”
维尔纳心跳开始加速。
“我有一些……特殊渠道的货源,风险大一些,但利润也高得多。”雷纳德看着维尔纳的眼睛,“胖狼不适合做这种生意,他太谨慎了。”
“什么样的货?”
“电子产品,药品,还有一些……政治敏感的书籍和唱片。”雷纳德的声音更低了,“这些东西在东柏林的须求很大,但需要有头脑、有胆量的人才敢碰。”
维尔纳沉默了几秒钟,大脑飞速运转着。这确实是个机会,而且,是比跟胖狼做小生意,大得多的机会。
“利润怎么算?”
“这才是我想听到的问题。”雷纳德满意地笑了,“三七分,你七我三。”
维尔纳眉头一挑,“这么慷慨?”
“朋友,我要的是长期合作。”雷纳德敲了敲桌面,“短期的利润不重要,重要的是创建稳定的关系。”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维尔纳没有立即答应。
“我需要先看看你的货。”
“当然。”雷纳德站起身,“走,我带你去仓库。”
雷纳德的仓库在一栋公寓楼的地下室。
整齐摆放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商品:成箱的万宝路、哥伦比亚咖啡豆、各种威士忌白兰地、瑞士巧克力,甚至还有小型收音机。
“怎么样?”雷纳德得意地问道。
维尔纳走到一台收音机前,拿起来仔细看着。这是飞利浦的,做工精良。
“这个能收到什么电台?”
“rias、bbc,还有美国之音。”雷纳德说道。
维尔纳的眼睛亮了。
在东德,收听西方电台是违法的,但越是违法的东西,市场须求越大。
那些对当前制度不满的知识分子,那些渴望了解外界消息的人,都愿意为这样的收音机付出高价。
“这个在东柏林……风险很大,但利润更大。”维尔纳放下收音机,“官员的孩子们,还有那些知识分子,最喜欢这种东西,他们觉得收听西方电台很时髦。”
雷纳德赞赏地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不仅看得出商机,还能分析出目标客户群体。”
维尔纳继续在仓库里看着。突然,他注意到角落里的几箱酒。
“这是什么?”
“德国白兰地,还有几箱威士忌。”雷纳德说道。
“我有个建议。”维尔纳转身面对雷纳德,“如果我们要长期合作,应该做双向贸易。”
“什么意思?”
“我从东德带些东西,到西柏林来卖。”维尔纳说道,“你觉得有什么东德商品,在西德有销路,但货源不足的?”
雷纳德沉思片刻,“说实话,虽然东德的大部分商品,不管是质量,还是包装设计,都不如西德,但有几样东西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书着手指,“比如小红帽起泡酒,酿造工艺不错,价格比我们这边的香槟便宜太多,很多人愿意买来日常喝。”
“还有呢?”维尔纳追问道。
“馥洛蕾那护肤品,就是那个蓝色铁盒的面霜。”雷纳德继续说,“价格便宜,在追求实惠的家庭主妇中很受欢迎。这些东西虽然包装简单,但胜在实用和性价比高。”
“好,下次来,我会带些小红帽起泡酒,还有你说的那种护肤品。”维尔纳环顾仓库,“做生意要双向流动,这样才能长久。”
雷纳德哈哈大笑,“维尔纳,我真是选对人了!你不仅有商业头脑,还有战略思维。”
他走到维尔纳面前,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维尔纳握住他的手。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雷纳德突然严肃起来,“边境的政策随时可能变化。我有朋友在美军那边,听说……”
“听说什么?”
“柏林的局势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大变化。”雷纳德压低声音,“如果你真想做这个生意,动作要快。窗口期不会太长。”
维尔纳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大变化就是即将到来的柏林墙。他还有几个月时间。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从明天开始。”雷纳德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咖啡豆和两包香烟递给他,“样品,回去试试效果。”
回到街上,胖狼已经在等着他。
“逛得怎么样?”胖狼问道。
“很好。”维尔纳简单编了些游记,来自他前世就知道的西柏林景点,假装雷纳德带他逛过了。
胖狼点点头,“雷纳德是个靠谱的人。”
两人一起走向地铁站。
路上,维尔纳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
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在冲击着他的认知。西柏林的繁荣,与东柏林的匮乏形成了巨大反差,而这种反差就是巨大的商机。
等到柏林墙建起,等通行变得更加困难,那这些西方商品的价值,就会翻好几倍。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在变化到来之前,尽可能多地囤积货物,创建人脉。
回望西柏林,那些闪铄的霓虹灯,仿佛在向他招手。
在那道还没有完全封死的边境线另一边,有着他需要的一切:商品、资金、机会。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他握紧了手里的样品,心中暗自发誓。
明天,真正的生意就要开始了。
自从和雷纳德开始合作后,一个月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维尔纳几乎每周都要坐地铁,去西柏林两三次,总是带着或大或小的箱子。
虽然此时东西柏林的人们,还可以相对自由地往来,但频繁的跨区活动,总是容易引起注意——特别是那些边防巡逻兵的注意。
“这次有不少新货,得好好研究研究销路。”维尔纳提着改装过的旅行箱下楼,慢慢思考着。
箱子里,装满了从雷纳德那弄来的好货——香烟、西方杂志、唱片。
上周,他在地铁站台,被一个年轻的东德士兵多看了几眼。
那个士兵大概二十出头,金色头发,下巴上有几颗青春痘,眼神中,带着那种刚入伍年轻人特有的警觉。
当时维尔纳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已经敲起了警钟。“妈的,这小子肯定记住我的脸了。”
这天下午,春寒料峭,地铁站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煤炭燃烧的味道——这是1961年柏林特有的气息。
维尔纳故意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希望能避免太过显眼。
结果地铁一进站,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那个青春痘士兵又出现了,就站在车厢入口处,手里拿着检查证件的小本子。
“草,今天运气真背。”
“证件。”士兵开始例行公事地检查乘客证件。
当轮到维尔纳时,士兵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经常坐地铁?”士兵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那个沉重的旅行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