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国际商店!
那是他前世在柏林旅游时,在某个博物馆看到的资料。
说起来也好笑,德国别的景点没有,到处都是博物馆。
柏林更是夸张,有个博物馆岛,岛上全是各种博物馆,他这种历史爱好者,更是看了不少东德时期的展品。
当时导游还特意强调过,tershop,也就是东德当时的国际商店,是东德的一个“奇葩”存在——明明是社会主义国家,却专门开设只卖西方商品的商店,而且还不收本国货币。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种国际商店应该是1962年,由东德政府宣布开业的。”维尔纳在脑中快速回忆,“现在是1961年3月,也就是说,伊娃现在工作的这种特殊商店,是国际商店的前身。它在官方层面上,还是试运行状态,离正式转型成国际商店,面对民众开业,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这和系统的情报吻合,八成就是它了!
维尔纳越想越兴奋。
他记得很清楚,国际商店在一开始,只接受东德政府发行的特殊外汇券,到后来,也开始接受西德马克、美元这些外币,但是,东德马克是不能在这种店里买东西的。
“最开始只为西方游客开设,是为了赚西方游客的钱,后来东德人也能进去买。”维尔纳的眼睛越来越亮,“关键是,柏林墙一旦建起来,这种商店,就会成为东德人,能买到西方商品的唯一合法渠道!”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感叹前世的博物馆之旅。谁能想到,当时觉得普普通通的历史资料,现在竟然成了发财致富的密钥匙?
“拢断生意啊!”维尔纳心中狂跳,“一旦柏林墙建起来,东德彻底封闭,国际商店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那时候,谁能搞到外汇券,谁就能控制最赚钱的生意!”
但问题随之而来——外汇券怎么搞?
维尔纳皱着眉头思考。他现在手里有点钱,但都是东德马克。
按照原主的记忆,外汇券只能用西德马克等外币兑换,普通东德人根本搞不到。
“等等,之前去亚历山大广场的时候,胖狼不是给我指过一个黑市贩子吗?”维尔纳眼前一亮,“专门收购西德马克的那个家伙,他肯定知道一些消息!”
“维尔纳?维尔纳!”伊娃摇了摇他的骼膊,“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奇怪。”
“我在想……”维尔纳缓缓开口,“伊娃,这些外汇券你是从哪儿……”
“嘘。”伊娃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拉着维尔纳走进一条小巷,“有些事情,不是在大街上说的。”
小巷里堆着积雪,墙上贴着褪色的宣传画——“建设社会主义的德国!”画中的工人一只手紧握着锤子,另一只手高举一面鲜红的旗帜,脸上洋溢着革命热情。
现实却是,这些工人的后代,正在为一罐西方咖啡而绞尽脑汁。
“我在这种外贸店工作,偶尔能接触到一些……特殊客户。”伊娃的话说得很小心,“他们有时会用外汇券,购买我们的商品。但不是所有的券,都会上交给财务……”
维尔纳点点头。他开始理解这个游戏的规则了。
“那么……”维尔纳思索着说,“如果有人能够稳定地获得外汇券,然后在那种商店购买商品,再转卖给需要的人,那这个人……”
“会被抓进监狱。”伊娃打断了他,“维尔纳,你疯了吗?私人倒卖外汇商品是重罪。史塔西会……”
“史塔西会怎样?”维尔纳反问,“他们会管一个帮助同胞,买到西方商品的人?还是会管那些,为了一罐咖啡,愿意支付高价的绝望的人?”
伊娃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象一个普通的工人。维尔纳,你到底是什么人?”
维尔纳没有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伊娃,看向那些走进外贸商店的、衣着光鲜、和东德气氛格格不入的西方游客。
外汇券……那些西方的游客,或者从西德来探亲的德国人,在来东德之前,应该会从东德银行,用西德马克兑换一些外汇券,以供在东德消费,但他们大概率不会全部用完。
也许……可以高于官方的汇率,从这些西方人手中,直接买下多馀的外汇券。
“伊娃,你说那些西方游客,他们通常什么时候来?在哪里住?”
“弗里德里希大街附近,有几家接待外宾的旅馆。”伊娃思索着回答,“通常下午到傍晚比较多,他们喜欢在离开前,买些纪念品。”
维尔纳点点头。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还有一件事。”伊娃突然压低声音,“刚才在商店里,我注意到柜台后面,还有一个房间。那里面的商品……看起来更高档。那个店员说,只有特殊客户才能进入。”
“特殊客户?”
“我猜是那些有大量外汇的人。外交官,外贸商人,或者……”伊娃停顿了一下,“或者是某些有特殊关系的本地人。”
维尔纳的心跳加速。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外贸商店系统,不仅仅是为了赚取西方游客的外币,它还是某种……特权阶层的消费信道?
远处传来教堂钟声,宣告下午两点的到来。
街头的人群开始增多,下早班的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维尔纳。”伊娃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做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是……”她顿了顿,“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鲁莽行事。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维尔纳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感受到了某种命运的召唤。
在这个即将被高墙分割的城市里,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机会就摆在眼前。
“我答应你。”他伸出手,“我们合作。”
伊娃握住他的手,两人的目光在寒冷的二月天里交汇。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仿佛在确认什么重要的约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长大衣的女人从小巷口走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
维尔纳察觉到了那个眼神——不是普通路人的漠然,而是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
“伊娃,我们该走了。”他轻声说道。
两人走出小巷,融入午后的人流中。
维尔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也许是多疑,但在这个时代,多疑是生存的必须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