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苦涩气味。李青囊倚靠在冰冷的石壁旁,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他强行施展那激发潜力的针法,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生命之火正在急速流逝。
“师父!”江明月扑到李青囊身前,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几乎无法支撑的身体。观测之瞳下意识开启,看到的却是师父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光晕,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李青囊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是江明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急切混合的光芒。他颤斗着伸出手,紧紧抓住江明月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最后的力量传递过去。
“明月……好……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时间……不多了……听我说……”
江明月强忍泪水,重重点头:“师父,您说,明月听着!”
“那……那位前辈……姓铁……真名不知……他……他强行引毒爆发……是为我们……创造生机……”李青囊断断续续地说道,目光望向老者离去的方向,带着敬意与惋惜,“他……临去前……将此物……托付于我……让我转交……有缘人……”
他用尽力气,从怀中摸索出一本非帛非纸、触手冰凉、封面无字的黑色薄册,以及一截约两尺长、通体黝黑、毫不起眼,却隐隐散发着沉重与灼热气息的烧火棍。
“这册子……是他……一身武学精华……名为……《寂灭心经》……非心志坚韧……不可轻练……”李青囊将黑色册子塞入江明月手中,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冻结灵魂。
接着,他又将那截黑乎乎的烧火棍递过来。江明月接过,手臂猛地一沉!这看似普通的棍子,重量竟远超同等体积的精铁!入手处并非冰冷,反而有一股温润之意,仔细感应,内里似乎蕴藏着某种沉睡的、狂暴的力量。
“此棍……亦是他……随身之物……唤作……‘陨星’……具体……妙用……需你……自行……探寻……”
江明月紧紧握住那本《寂灭心经》和沉重的“陨星”棍,只觉得手中承载着千钧重担,那是那位无名高手铁前辈的遗泽与期望。
交代完这些,李青囊仿佛了却了最大的心事,气息更加衰弱,但他看向江明月的目光却愈发清澈与慈爱。
“明月……为师……也要……走了……”
“不!师父!您坚持住!我一定能救您出去!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江明月泪水决堤,疯狂地试图将体内那蕴含生机的暖流渡入师父体内。
然而,李青囊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再也无法吸纳丝毫生机。他轻轻摇头,阻止了江明月的徒劳。
“傻孩子……生死……有命……”他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为师……一生行医……能救……那铁前辈……数日……能传你……衣钵……已无憾……”
他的目光落在江明月脸上,充满了不舍与嘱托:“只是……苦了你了……丫丫……一定要……救回来……”
“我会的!师父!我一定会救回丫丫!我一定会为您和娘亲报仇!灭尽黑风寨!”江明月泣不成声,发下血誓。
“好……好孩子……”李青囊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从贴身内袋中,取出一本页面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的小册子,封面上以古朴笔触写着《五禽戏真解》。
“这本……《真解》……并非……寻常……导引术……乃为师……祖上所传……暗合……养生炼气……之妙……与那《寂灭心经》……一生一杀……或可……相辅相成……你……定要……勤加……参悟……”
他将这本看似普通,却承载着李家世代心血与秘密的册子,郑重地放在江明月手中,与那《寂灭心经》和“陨星”棍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李青囊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唯有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对弟子未来的期许与牵挂。
“师——父——!”
江明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紧紧抱住师父尚有馀温却已失去生机的身体,无尽的悲痛与孤独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石屋外,远处依旧传来救火的喧嚣、铁前辈引走强敌的怒吼与三位匪首气急败坏的咆哮。但这方寸之间,却只剩下生死相隔的寂静与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江明月缓缓抬起头。泪水已然流干,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与坚决。他轻轻将师父的遗体平放在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师父身上。
然后,他站起身,将《五禽戏真解》、《寂灭心经》以及那根沉重的“陨星”棍,仔细地、珍重地贴身收好。这三样东西,承载着两位师长最后的期望与传承,是他未来道路上最重要的资粮。
他最后看了一眼安详躺着的师父,深深鞠了三躬。
“师父,您安心去吧。您的教悔,明月永世不忘。您的仇,丫丫的下落,黑风寨的复灭……所有的一切,都由弟子来承担!”
说完,他毅然转身,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