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疾冲而来的蒙面头领,江明月心如擂鼓,却异常冷静。他将体内残存的暖流疯狂催谷,观测之瞳锁定对方周身气血最旺盛、也是攻势最盛的几个节点——那是力量凝聚之处,亦是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转换间隙!
头领刀光如匹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劈而下!这一刀,凝聚了他身为悍匪的狠厉与内力,势要将这碍事的小子连同他身后的岩石一并劈开!
江明月没有硬接,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致命的刀锋。他的全部精神都灌注在双瞳与指尖。就在刀锋及体的前一刻,他脚下如同安装了机簧,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侧滑,正是五禽戏中猿猴的灵巧与鬼影游极速的结合!
刀锋擦着他的衣襟掠过,斩在空处,岩石迸溅出火星。
而江明月,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交错瞬间,并指如剑,将凝聚了全身力量与精神的一击,精准无比地点向了头领因发力而微微暴露的腋下极泉穴!
“噗!”
指尖触及衣物下的皮肉,一股凝练的劲力透体而入!
“呃啊!”头领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整条右臂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瞬间酸软麻痹,那口提着的内力骤然溃散,胸口一阵烦闷欲呕!他眼中首次露出骇然之色,这少年不仅身法诡异,点穴手法更是刁钻狠辣,劲力穿透力极强!
然而,江明月毕竟内力尚浅,实战经验更是匮乏。他全力一击虽重创了头领一条手臂,却未能使其完全失去战力。而且,他为了这一击,自身空门大开!
几乎在他点中极泉穴的同时,头领强忍不适,左拳如同毒蛇出洞,蕴含着剩馀的暴戾内力,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江明月的腹部气海穴附近!
“嘭!”
一声闷响,江明月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入体内,丹田处的暖流瞬间被震得涣散,如同被砸碎的暖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溅出来,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小兄弟!”藤蔓后传来年轻镖师惊骇的呼喊。
江明月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他试图运转暖流稳住身形,但丹田处传来的撕裂般剧痛让他几乎昏厥,暖流溃散难以凝聚。
他最后的意识,只感觉到身下一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匪徒们模糊的喝骂声。
他,坠崖了。
身体在徒峭的岩壁上连续撞击,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他近乎麻木的神经。他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原来……多管闲事……真的会死……
这是他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冰凉的湿意将江明月从深沉的黑暗中唤醒。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浑身如同被碾碎了一般,无处不痛。尤其是腹部和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浅浅的溪流边,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头顶是狭窄的一线天光,两侧是近乎垂直、长满湿滑苔藓的峭壁。他竟坠入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涧谷底。
他还活着。
但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剧痛让他瞬间冷汗直流。内视之下,丹田处那原本温顺流转的暖流,此刻变得无比黯淡、散乱,如同风中残烛,几乎难以感应。气海穴附近遭受的重击,显然伤及了他的根基。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稍微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来源正是那里。
观测蛇瞳……他勉强集中一丝精神,双眼传来针刺般的痛楚,视野中的能量光晕模糊不清,几乎无法维持。
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重伤濒死,困于绝地,一身能力几乎尽废。这就是他强行出头的代价吗?
冰冷的溪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体温,也带来刺骨的寒意。失血和剧痛让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不……不能死在这里……
母亲和妹妹还在等他回去……师父的教悔言犹在耳……他还没有真正踏上那条探索自身的道路……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寒风中顽强闪铄。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他不能放弃!
他首先需要离开这冰冷的溪水。他用还能动弹的右手,忍着全身剧痛,一点点地、艰难地向岸边挪动。每移动一寸,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汗水、血水和溪水混在一起,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短短几步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爬完。当他终于脱离溪水,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时,几乎已经虚脱。
接下来是处理伤势。他想起李大夫教导的急救知识,以及自己学过的草药。
他首先检查左腿,是明显的骨折。他咬着牙,从破烂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又找来两根相对笔直坚硬的树枝,用尽最后力气,参照记忆中正骨的手法,忍着钻心的剧痛,将断骨大致对齐,然后用树枝和布条紧紧固定住。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晕厥过去。
腹部的内伤和肋骨的伤势,他暂时无能为力。当务之急,是找到止血和缓解疼痛的草药,并补充体力。
他挣扎着抬起头,此刻蛇瞳虽然模糊,但勉强还能分辨出周围草木的大致生机光晕。他记得,在这涧底潮湿的环境中,应该会有仙鹤草和接骨木生长。
他象一条垂死的爬虫,在涧底艰难地搜寻着。视线模糊,身体剧痛,好几次他都想就此放弃,沉沉睡去。但脑海中家人的面容和李大夫期待的眼神,支撑着他一次次挺过极限。
终于,在一处背阴的石缝下,他找到了几株仙鹤草。他顾不得清洗,直接将叶片塞入口中咀嚼,苦涩的汁液弥漫开来,他将草渣敷在身体几处较大的外伤上。然后又幸运地发现了一小丛野生的、带着酸甜气息的野草莓,也顾不上是否有毒,囫囵吞下,勉强补充了些许水分和糖分。
做完这些,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岩石,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意识浮浮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清醒的片刻,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溃散的暖流,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速度,自行尝试汇聚。腹部的剧痛依旧,但仙鹤草的止血效果似乎起了一些作用。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这幽深的涧底,寒冷、潮湿、饥饿、伤痛,随时可能夺走他脆弱的生命。
这一次,他还能象以前那样,凭借运气和能力,化险为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