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碎金般穿过清风寨的木窗,洒在床榻边的地板上,让人暖融融的。
朱鸣睁开眼,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和寨里人早起忙碌的动静。
一夜好眠,朱鸣浑身舒畅。
之前吸收榕树精华带来的细微滞涩感彻底散去,浑身都透着一股轻快的活力。
她起身整理好衣裳,刚推开门,就见耿君用提着个油纸包走了过来。
耿君用身上的铠甲换成了轻便的短打,更显利落。
“醒了?”耿君用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看你气色,比昨天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朱鸣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托耿姐姐的福,昨晚睡得很安稳。”
“那就好。”耿君用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朱鸣。
“这里面是厨房刚做好的鸡肉卷饼,用昨晚剩下的灵鸡肉和白面卷的。”
“这卷饼还热乎着呢,你路上慢慢吃。”
“昨天看你跟小杨、小郭聊得投缘,今早就让他们俩护送你到昨天那棵古榕下。”
“—从榕树那儿往西南走到大路,路就好认了。”
朱鸣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还能闻到里面肉香混着麦香的气息。
朱鸣攥紧纸包,对着耿君用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耿姐姐周全。这份恩情,小芳记在心里了。”
朱鸣抬眼看向耿君用,眼神清亮而坚定。
“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耿君用看着朱鸣坚定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朱鸣的肩膀:“嗯,我也信。”
耿君用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对朱鸣的期许。
“这世道乱,但总有些希望。我很期待,将来能看到你长成独当一面的模样。”
说话间,小杨和小郭已经背着长矛站在院门口等候。
杨郭见两人出来,齐声喊道:“大当家!小芳姑娘!早上好。”
朱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清风寨的木屋和飘扬的红旗,对着耿君用挥了挥手。
“耿姐姐,告辞了!”
“一路小心!”
耿君用笑着挥手,目送她跟着小杨、小郭走出寨门,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里的山道上。
小杨和小郭提着长矛在前,朱鸣紧随其后,三人穿过晨雾未散的山林,前往向南的大路。
小杨和小郭时不时说笑两句,讲些寨里的趣事,倒让赶路显得不那么枯燥。
转过最后一道山弯,昨天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榕树赫然出现在眼前。
晨光照在树干上,大榕树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芳姑娘,到地方了。”小杨停下脚步,转身笑道。
朱鸣连忙道谢:“辛苦两位大哥了,特意绕路送我一趟。”
“嗨,客气啥!”
小郭摆了摆手,语气十分轻松。
“跟护送你比,我俩更怕去各村发粮食——”
“那活儿才叫累呢,得挨家挨户跑,还得记着谁家里缺粮多,谁家里有老人孩子……”
“这可比走这山路费脑子多喽!”
“可不是,还是送小芳姑娘你轻松,一路还能听你说说话,比跟粮袋子较劲强。”
朱鸣被他俩逗笑了,心里的拘谨又散了些。
“你要去皇觉寺是吧?这地方我熟。”
“从这榕树往西走,然后顺着路边那条濠河的支流一直走,别拐岔路。”
“接着过三道山岗,看到一片矮矮的灰瓦房子,墙头上插着几竿幡子,那就是皇觉寺了——”
“皇觉寺离这儿不算太远,脚程快的话,晌午前能到。”
“记下了,多谢两位大哥。”
朱鸣把路线在心里默念一遍,再次拱手道谢。
“大恩不言谢,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清风寨的情谊。”
“快走吧快走吧,路还长着呢。”
小杨向朱鸣挥挥手,以做告别。
“皇觉寺的和尚还算和善,到了那先找住持说清缘由,他们会收留你的。”
“要是路上遇着难处,往清风寨的方向跑,喊一声,弟兄们能听见!”
朱鸣用力点头,看着两人转身走进山林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消失在树影里。
直到完全看不到他们,朱鸣这才转过身,握紧手里的油纸包,沿着正西的大路快步走去。
朱鸣沿着大路向西而行,路边的濠河支流一路蜿蜒向前。
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小鱼游过,搅起一圈圈涟漪。
濠河岸边长满了芦苇,风一吹,只听得沙沙作响,夹杂着远处的鸟鸣,倒也不显得寂寞。
朱鸣继续前进。饿了就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肉饼来吃;渴了就蹲在河边,掬一捧河水喝。
冰凉的河水带着草木的清甜,瞬间驱散了朱鸣的疲惫。
太阳慢慢升高,时至正午。
朱鸣翻过第一道山岗时,路边开始出现零星荒芜的田地和废弃的茅屋,透着乱世的萧索。
过第二道山岗时,她遇到几个逃难流民,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只是默默埋头赶路。
朱鸣默默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终于,在太阳西斜、快要挂到半山腰时,朱鸣翻过了第三道山岗。
她站在岗上往下望,只见山底果然有一片低矮的灰瓦房子。
那房子院墙是用泥土夯成的,有些地方已经坍塌,看着有些破败。
那房子上几竿褪色的黄色幡子插在墙头,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
这里正是皇觉寺。
寺庙周围稀稀拉拉散落着两三个小村落,同样是破败的景象,几乎看不到炊烟。
朱鸣望着那片矮房子,回忆起明朝朱元璋的历史,心里暗暗思忖:
果然和历史里朱元璋当年投奔的皇觉寺差不多,偏僻、破旧,看着就穷。
但也正因如此,这样的地方才会收留像她这样的流民吧?
若是城里那些香火旺盛的大寺庙,怕是门槛都高得很,哪会轻易接纳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朱鸣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山坳里的皇觉寺走去。
朱鸣走到皇觉寺门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原来,这座寺庙比她远远望见时想象中更显破败。
这座寺庙占地目测不过七八亩,院墙矮矮的,由黄泥混合碎草夯成。
寺院的墙皮大片剥落,四处都能看到用新泥修补的痕迹。
寺院屋檐下挂着晒干的野菜,墙角堆着捆好的枯枝,透着一股清贫的气息。
远处靠墙的地方里开辟了两片菜地,种着些绿油油的青菜,想来是寺里人赖以糊口的生计。
寺门是两扇掉漆的木门,寺庙门可罗雀,只偶尔有一两个衣衫褴褛的香客。
他们手里攥着几枚铜板,小心翼翼地走进大殿,想来是附近村落的穷苦人。
朱鸣定了定神,刚要推门,就见门内一个穿着打补丁短褂的汉子正在扫地。
这汉子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
他额角渗着汗珠,扫得很认真,连砖缝里的碎草都不放过。
“你好。”朱鸣走上前,轻声开口。
汉子抬起头,见是个陌生姑娘,愣了愣,停下扫帚。
“施主有事?”
“我叫朱小芳,”朱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我想问问您,这里还需要杂役吗?我……我想留下做事。”
汉子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我叫赵阿七,没大名。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我们总管慧通师父。”
赵阿七指了指院内一间稍整洁的土房,“我去叫他来,你稍等。”
说着,赵阿七放下扫帚,快步走了过去。
片刻后,一个清瘦的僧人跟着赵阿七走了出来。
看来,这人就是皇觉寺的总管了。
朱鸣内心暗暗思索,不知道这人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又能否进入皇觉寺暂时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