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郭泰此举，李言也并不觉得意外。
军旅中人，自有风骨。
以郭泰的秉性，不认不识的，他要是出来迎他，那他才让李言起疑，是不是这老家伙屁股底下不干净。
郭泰家中与颇为简洁，并无丝毫奢靡之气，就连花花草草都是不多。
书房，郭泰正拿着一本书册研读，瞥见李言进门，也未起身。
“明镜司初见，李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老夫这，可是陛下让你来的？”
李言一听言下之意，便察觉到这老头是在赶他走。
李言笑笑，“如今这朝堂上，敢有底气与下官这么说话的，恐怕除了丞相，也就只有郭老将军了。”
郭泰闻言放下了书册，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下人，下人们十分懂事的纷纷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书房里仅剩下二人，郭泰直接开口，“家中清贫，连茶水都是稀罕物，这寒舍想来李大人也不会久留，就不给李大人奉茶了，有什么话，李大人就直说吧。”
李言抬手作揖，“郭尚书清廉之风，叫人钦佩。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一则消息可以告诉郭老将军，这则消息，与郭老将军您息息相关。”
郭泰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若老夫所猜不错，这消息还与丞相有关吧？”
李言轻笑，“世人只知郭老将军武人性子，却不知郭老将军智勇双全，那下官就再加上一句，这条消息，对您应该很重要。
郭泰神情微肃。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更清楚自己的价值，尤其是对皇帝而言。
李言敢信口开河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郭泰仔细分析着自己与郑道然的一切，还是想不出李言到底查出了什么，为何敢有此等自信。
郭泰很快笑了起来，“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李大人，请直说吧，代价是什么？”
李言笑了笑，“很简单，若有需要时，以后还请郭老将军相助陛下一次。”
李言没说不需要代价，没有代价这消息郭泰不会要。
李言亦没有说代价是他女儿，这种代价郭泰接受不了，甚至会把他轰出去。
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头支票，其实是最合适的。
当然了，毫无意义是对李言而言，郭泰现在可不知李言对后面一连串的安排。
“李大人如此爽快，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李大人所说，老夫记下了，还请李大人告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
李言起身，神色郑重了许多。
“下官接下来的话，还请将军莫要冲动，更不要质疑下官所言的真实性，我明镜司刚刚成立，下官没有理由胡编乱造来砸自己的招牌。
见李言如此郑重其事，郭泰心中猛地一紧。
此事，竟事关重大至此。
郭泰第一次微微抱拳，“老夫明白，还请李大人告知。”
李言见状，低头凑近了些，小声开口。
“此事绝密，下官昨日无意间撞见了丞在外，与之同行者，乃是令夫人。”
郭泰猛地抬头，死死瞪大了眼睛，其脸色都在顷刻间有了苍白之色。
短暂的难以置信过后，便是浪潮一般翻涌而来的暴怒！
李言已经再三言明利害，此事为假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这种事，他身为一品军侯，一查便知，根本就没有挑拨离间的可能性。
所以说，他的夫人
李言虽只是说同行，但背后的意思他焉能听不懂。
郭泰死死攥紧了拳头，其眸中甚至有杀意开始涌动。
“李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李言微叹，“在下有听到少许谈话，令夫人在向丞相透露侯爷的动向，不过令夫人似乎并不情愿，是否受了胁迫，下官并不知晓，这种事下官的确不方便继续查下去。”
郭泰忽然扭头，“你能偷听到丞相的谈话？他可是一尊宗”
话虽到此而止，然而李言心头巨震。
宗师！
张道然那老匹夫，他竟能修成宗师？
难怪敢当乱臣贼子搅动风云。
李言笑了笑，“这个老将军就别多问了，什么都告诉您了，下官以后还办不办案了。”
郭泰明白了，明镜司有宗师坐镇。
至于李言自己就是宗师，他想都没想过。
李言才多大？
郭泰的两腮有些许鼓动，显然已经咬死了牙关。
李言也没再说下去。
这事本就脸上无光，他说的太多可就成了幸灾乐祸，别把好心办成了坏事。
少顷过后，郭泰首次起身，抬手朝着李言抱拳。
“李大人此次恩情，老夫记下了，方才所说相助陛下之事，依旧作数。”
李言连忙抬手对上，“郭大人心中有数便足矣，若有需要帮忙处可派人私下传讯于我，下官就不多叨扰了，老将军留步。”
郭泰的作礼并未放下，直至李言推门离开，郭泰站的笔直的身子微微一晃，牙齿都要得咯吱作响。
他此生都未曾纳妾，莲蓉可是他的结发妻
他始终恪守心中的坚持，朝堂上多少明枪暗箭都未曾在意过，可今天，这把刀来自身后！
侯府门前，李言整理了一下衣袖，施施然离开。
至此，兵部和丞相老狗再也站不到一起去了。
郭泰一动，不知多少武将必定会闻风而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
半路，李言悄咪咪攥紧小巷子里，一挥手把暗卫放了出来。
这，也是李言的第一个高品暗卫。
宗师！
相似的一身黑袍，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
李言心中欣喜，“今后，你代号101，没有其他事就暗中跟着我。”
“是大人。”
李言眼神凝固一瞬。
女声？
居然是个女宗师！
李言的讶异一闪而过，“今日，去户部尚书赵瑾的府上，把他家能找到的证据都搜刮一边，去吧。”
“是大人。”
101离开了，李言悄悄走出了小巷，恍若无事朝着宫里走去。
今日还定下了选妃的事，此事一般来说是由户部牵头，皇后复选，陛下最终裁定。
但洛清然并没有立后，于是乎全权交给他主理，也并非说不过去。
毕竟他明面上是个太监来的。
“我的赵大人，让下官瞧瞧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