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各地滋生的“异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演变为席卷各方的浪潮。面对无法用现有知识体系解释的现象,艾塔利亚的各大势力依据其根深蒂固的文化、信仰与利益,开始做出截然不同的解读与应对。
庄严而压抑的大厅内,身穿猩红长袍的因诺森主教正对着下方济济一堂的神职人员、贵族代表和皇家法师顾问,发出义正辞严的声音,他的话语在神圣的穹顶下回荡:
“诸位!我们所见为何?是雨水倒流!是影子作祟!是声音的悖逆!这绝非自然的变异,而是明确的征兆!是至高神对这片土地上滋生的、日益严重的信仰堕落与道德沦丧所降下的警示!”
他挥舞着手臂,指向窗外(尽管看不到边境的村庄),语气愈发激昂:
“我们必须正视这神罚的根源!是谁,在肆意践踏自然的法则?是谁,在用那亵渎的力量扭曲现实的经纬?正是那个盘踞在北境的、自诩为‘规则’化身的存在!他的狂妄行径,引来了神只的怒火,却要让整个大陆承受!”
“陛下,诸位大人!我恳请,立即颁布敕令,宣布整个帝国进入‘信仰净化周’!让祈祷的声音响彻每一寸土地,洗涤我们因宽容异端而蒙尘的灵魂!同时,审判庭必须行动起来,找出并清除那些潜藏在帝国内部、可能与北境邪恶力量勾结的蛀虫与女巫!唯有如此,方能平息神怒,让世界重归正轨!”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教会人员和部分保守贵族的热烈响应,恐慌与宗教狂热迅速结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
“岚风带回的信息是准确的。”位脸上布满如同树皮般皱纹的男性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这不是魔法攻击,不是元素紊乱,而是…世界脉络本身的‘打结’。我们的家园,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之道,正在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干扰’。”
“够了!别再跟老子扯什么神罚、什么世界脉络!” 他洪亮的声音在大厅里震得墙壁嗡嗡作响,“老子只知道,深铁城的锻造广场现在没法用了!老子最好的工匠们因为那该死的‘声音延迟’,差点把价值千金的秘银胚子打成了废铁!”
“工程师那群废物搞不定,法师塔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也说不出了所以然!那我们就用矮人的方式来解决!传我命令:第一,所有主要矿道、锻造工坊、军械库,加固防御符文,强度提升到最高级别!第二,王国储备库全面清点,粮食、矿石、武器,按战时标准进行储备!第三,告诉那些在外面跑的商队,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耳朵竖高点!不管这世道发什么疯,我们矮人,必须保证自己的大门坚不可摧,仓库满满当当!”
他的命令务实而粗犷,充满了矮人式的坚韧与对内部稳定的极度重视。
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衣着华丽、却面带忧色的商会首领和大型佣兵团的团长。气氛凝重,但驱动他们的,并非信仰或种族存亡,而是赤裸裸的利益。
“风险!巨大的风险!”个脑满肠肥的香料大王擦着汗,“‘琥珀之盾’的事件已经让高端奢侈品市场几乎停摆了!谁还敢买那些可能会‘活过来’的古董?保险公司已经拒保所有‘超自然损害’!”
“但也是机会!”位眼神锐利的佣兵团长反驳,“看看各地出现的委托!调查异常现象,护送重要人物通过‘不稳定’区域,报酬是平时的三倍,甚至五倍!我的‘血狼团’已经接了三单了!”
很快,决议形成:加大情报收购力度,特别是关于北境联盟对“异常”的研究进展;同时,佣兵公会正式发布新的任务等级——“异常调查级”,并大幅提高报酬。
nova正在向魔王汇报各方势力的最新动态。
“人类教会成功将恐慌引导向对您的指控,审判庭活动频繁。精灵派出了纯观察团。矮人全面转向内部巩固与防御。自由城邦在风险中寻找新的利益模式。”
艾丽西亚在一旁皱眉:“他们将一切归咎于主人,简直是愚昧!”
费舍尔则搓着手:“嘿嘿,佣兵任务报酬翻倍?老大,咱们要不要也去接点活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魔王没有理会费舍尔的插科打诨,他的目光停留在nova汇总的数据上,那些异常现象的发生频率和强度,正在以缓慢但确凿的速度提升。
“他们的反应,符合其认知局限。” 魔王平静地陈述,如同在分析实验数据,“恐惧源于未知,而归咎于一个具象的‘敌人’,是智慧生命面对超越理解的危机时,最本能的应对机制。”
他抬起眼,看向观测幕墙上那些仍在不断增多的、代表“误差”的光点。
“争论与指责毫无意义。真相,不会因他们的解读而改变。继续监控,记录所有数据。当‘误差’累积到临界点,表象自会崩塌。”
堡垒之外,大陆各方势力正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行,或祈祷,或观察,或筑墙,或投机。他们将目光投向北方,将那个沉默的存在视作风暴的中心。
殊不知,他们与他,实则都站在同一片正在缓缓开裂的冰原之上。而冰原下的深邃黑暗,尚未映入绝大多数人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