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前排连着八间倒座房。大部分用来堆放一些杂物,还有两个房间用来招待客人。
如今单芳就被绑在一间逼仄的倒座房里。
再次见到陈安的时候,单芳明显没了最初的那般倔强心性,反而充满了畏惧,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你怎么又来了……”
刚开始单芳被人赵虎从衙门监狱里捞出来的时候,还感到几分庆幸,以为是逃生的希望来了……不想入了陈府,才知道这是个比监狱更可怕的地狱。
尤其是眼前这个练了邪功的陈大公子,简直恐怖如恶魔。
陈安没答她话,径直朝她走去。
单芳慌了神,“我夫君是野猪林的张麻子,我夫君有钱,可以给你钱。”
陈安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单芳:“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陈安没搭理她,一步冲到跟前,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铜筋境的境界,配合极强的肉身力量,直接就把单芳给按住了
枯渊!
嘶。
单芳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了那股子令她无比惊恐的腐化之力席卷全身。而且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腐化效果比之前强大数倍不止。
纵然单芳运转铁骨境的力量抵抗,却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破防了。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单芳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消失,不过片刻功夫就化作了一具森寒干尸。身上原本紧绷着的衣服,忽然就松弛了许多。
陈安这才收了手,“果然,和我估测得差不多。枯渊和我的自身实力完全挂钩,如今入了铜筋境,加之肉身的强大。瞬间就秒了三关铁骨境的高手。”
“他日我入了五脏境,凭借枯渊和肉身的根基,未必惧怕了那等灵婴。更何况,我还有妖魔形态。”
时至今日,陈安才算在这妖魔世道,感觉到了些许可期感。
哒哒哒。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却是赵虎拎着阔刀急匆匆地冲进来,嘴里一个劲地叫唤着少爷。
进了房间,看到单芳已经化作了干尸,赵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听见这里传来惨叫声,还以为是少爷有危险。”
陈安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巾,擦着双手,一边道:“你来得正好。把单芳的尸体秘密处理掉。另外,你再去衙门监狱买几个三关铁骨境的囚犯来对练。”
这一次搞死的不过是个绑住了手脚的单芳,多少有点不得劲。
为了提高对练的效果,下次放开死囚身上的绳索,才有奇效。
毕竟找护院对练,人家处处让着自个儿,练不出什么名堂。
陈安练武,可不是求个威风什么的,而是为了能面对生死杀伐。
好在这世道混乱,朝廷腐化。以陈家在青乌县外城的地位,去衙门买几个死囚不在话下。
“是。”赵虎点头应下,目送陈安离去后便上前去,见得化作了干尸的单芳,赵虎心头不由大为惊骇:少爷最近越来越可怕了,伴随在侧,我都感到压力很大啊……
陈安离开倒座房后,并未沾沾自喜,而是继续沉浸练功。
一晃又是四天时间过去。
这天晌午时分,苏墨瞳教授了陈安赤阳刀法第二式沉压式的精要,随后便离去了。
目送苏墨瞳离去后,陈安调开面板。
【精神:14】
【法力:0】
【属性点:0】
【武学境界:铜筋境(入门)】
【武学:无极桩功(圆满);赤阳刀法(沉压势:入门)】
【特质碎片:枯渊】
【妖魔形态:一纹白色魔体入门(可随时激活)】
【提示:激活过后,下次冷却期需两个月】
陈安本想立刻测试一下妖魔形态如今的实力状况,但是看到最后部分的提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妖魔形态是我最终的底牌,不能轻易浪费激活次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我的推测大体上是对的。自身越强,化魔之后也越强。”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把宝刀。”
之前陈安肉身力量孱弱,赤阳刀法也没练出火候,寻常的横刀就够用。但现在却是不够了,寻常的横刀发挥不出威力不说,一个不好就会破损断裂。
“我记得自家在清平巷就有一家陈氏锻坊,除了给自家的镖队护院打造兵器,也偶尔会给衙门卫所打造兵器。”
念及此,陈安叫来秋菊和赵虎。
“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锻坊。”
……
午后的青乌县城仍旧繁华,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上。
街道两侧的铺子生意红火,食肆茶馆人流络绎,一些流动的货郎在街边吆喝叫卖。
陈安坐在马车里,掀开边窗的帷幔,看着充斥着烟火气的街市。
此地之繁华,和城外的惨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恰时,前方街道传来一阵哄闹声,却是一群骑马的刀客疾驰而来,惊得沿街两侧的货郎纷纷躲避。
策马飞驰在最前方的,是个身穿灰色劲装,背挎长刀的青年。
陈安大老远就认出此人,是威盛武馆的少东家,张威,和陈安和相熟。
此前经常结伴戏园青楼,只是相比陈安,张威是个武人,加之年长几岁自制力好些,去青楼戏园的次数相对少些,但每次去了都更加饥渴粗犷……
“张大哥!”
陈安把脑袋探出边窗,叫了一声。
马上的张威见了陈安,便勒停了马儿,驾着青鬃马走了过来,“陈老弟,你这是又打算去哪里耍玩?”
陈安道:“我今儿出门看看家里的生意。张大哥这是要出城?”
诶。
张威叹了口气,“我家在城外桃源村的千亩良田,稻子刚刚收割好。奈何昨个儿遭到流民匪徒袭击,几千石谷子被抢劫一空。就连圈养的鸡鸭牛羊都被劫掠了。守在外头的几十个佃农,也遭无情杀害。”
陈安心中暗惊,这世道变乱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可曾报官?”
张威蹙眉道:“我爹连夜报了官。这谷子有半数是捐输给卫所的军粮,官府倒也上心,今早派了衙役出城盘查。结果……十几个衙役全死了。”
也不等陈安答话,张威便调转马头要走,“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爹一大早就带人出了城,至今未归。我心里放心不下,得出城看看。城外乱糟糟的,你最近莫要出城了。待过几日,哥哥请你吃酒,介绍几个武行的年轻新贵给你认识。”
陈安关心了句,“张大哥要小心啊。”
“放心了,你张哥我打小练武。”张威丢下一句话,随即带着马队武人疾驰而去,卷起满地烟尘。
陈安看着远去的马队,心头越发忐忑了:
连威盛武馆的田产都敢抢,还杀了几十个佃农和衙役。
再这么下去,青乌县迟早要引发大的暴动。
练武这件事儿,还需加紧。
“秋菊,赶车去锻坊。”
很快到了陈氏锻坊。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匠铺,而是属于拿到了官府卫所备案的大型锻兵铺,主要锻造刀剑大枪弓箭等兵器。
里头的铁匠师傅就有几十个,还有上百个铁匠学徒。
才入门,就看到一排排的铁砧,一个个挥舞着榔头的赤身汉子,发出“乒台球乓”的声音。
大伙儿见到陈安,便纷纷讨好地叫着大少爷。
陈安一路进了内堂,找来锻坊掌柜。
掌柜的叫朱峰,是个四旬出头的精悍壮汉,虎背熊腰,一身精壮的肌肉,满脸横肉,看着就十分凶悍。
不过朱峰见到陈安后,还是赔着笑脸:“大少爷今儿怎么来这等地方了。”
陈安也不含糊,拿出早就画好的图纸递给朱峰,“朱师傅,可否按照这图纸给我锻造一把宝刀。”
朱峰看了一番图纸,蹙眉道:“看这模样是把横刀,但是大少爷标注刀刃长三尺,会不会太长了?不方便施展?”
横刀属于大景朝卫所的制式武器,一般总长为三尺,刃长两尺。陈安这图纸等于加了一尺长的刀刃。
“我如今个头已经长开了,这个尺寸正合适。”陈安如今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超过了军士的平均身高,拿捏个刃长三尺的横刀正合适。
这也是陈安和苏墨瞳仔细计较过的图纸,所谓兵器者,一寸长一寸强。可别小看这多出来的一尺刀刃,在武者层面有大用。徜若到了内家武师层面,自然另当别论。
朱峰点头:“既然少爷觉得不妨事,那便按着图纸打造就是了。不知道少爷想用什么材料?”
陈安道:“你这里什么材料最好?”
朱峰道:“我这里最好的材料是镔铁。按着少爷的图纸,大概需要五斤的镔铁。光是材料费用就要四五百两。加之工匠需耗时数月反复锻打、淬火、研磨。工匠费用和装饰费用,总价得七八百两。”
说完,朱峰挠了挠头:“少爷也知道,东家管帐素来严格。若是少爷着急要,留个字条也行,回头我如实向东家汇报就是了。”
整个陈家的产业,未来都要交到陈安手上。陈安要什么,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朱峰自然晓得变通。
陈安给了秋菊一个眼神,后者拿出一千两银票,递给朱师傅。
“这是一千两,朱师傅先拿着。不过我想请朱师傅亲自打造这把刀,另外时间上能够加快点?”陈安知道朱峰是陈氏锻坊最好的铁匠师傅,他亲手锻造出来的横刀自然最好。至于材料,暂时也寻不到比镔铁更好的,只得如此了。
朱峰拿了银票,笑道:“能为少爷锻刀,是某家的福分。即便某家亲自锻造,最快也需要半个月。”
“行,那我半个月后来取。期间朱师傅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府上寻我就是。”
陈安嘱咐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
回到陈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才入西院,就看到一个小红影飞奔而来,“哥哥,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陈安蹲下身,顺势把幺妹抱起,“你今儿怎么来西院了?”
陈俞兴奋得脸色通红:“阿姊今儿来了呢。此刻就在院子里等哥哥,还给哥哥带来很多礼物哩,快,快去看看。”
说罢,陈俞便挣扎着下了地,用小手拽着陈安的手掌,拉着陈安朝院子里飞奔而去。
陈安一边加快脚步跟上,一边心中好奇。
在印象里,阿姊陈溪素来不苟言笑,曾经帮衬着父亲打理生意,做出了很大的成就。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强人。
若非陈立群后来有了陈安这个儿子,只怕陈府未来的生意就会教到阿姊身上。
后来陈安出生了,渐渐长大了。阿姊就退出了家里的生意,嫁给了内城的军户将官。据说双方没什么感情基础,属于利益联姻。
无论从哪个角度,陈溪这辈子都在为家里牺牲。
至于陈溪对陈安的态度……素来严苛,有一种严肃长姐的味道。只不过原身之前纨绔,所以经常反驳这位阿姊,多有口角发生。
入了内院,陈安见到一个穿着灰色修身劲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院中,手持横刀演练,刀法娴熟,势大力沉,颇为英武。
“阿姊,阿姊,哥哥回来了。”陈俞拽着陈安入了门,一边叫唤着一边朝那女子奔去。
那灰衣女子赶忙收了刀,俯身抱起陈俞,勾了勾陈俞的琼鼻,满是笑容。
“阿姊。”陈安上前拱了一手。
灰衣女子冲陈安点点头,随即放下陈俞,“小俞你去玩会儿,姐姐和你哥哥有话要说。”
陈俞很听话的跑开了去,灰衣女子陈溪才重新拿起横刀把玩,“我听爹和福伯说,你最近在习武。还破了铜筋境。”
陈安点点头:“阿姊也懂武事?”
陈溪把刀入鞘,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一旁眼尖的秋菊赶忙送上方巾给陈溪擦手。
陈溪擦了手,把方巾递给秋菊,随即朝着正房客厅走去,一边道:“姐姐虽然是个女儿身,但父亲给我了很大的期许。早前我跟着父亲打理生意,后来终归意识到生意无法在这世道立足,还需练武才行。便也在武事上下了一番苦功夫。”
入了正房,陈安招呼陈溪入座首席,亲自斟茶,“不知阿姊的武学达到了何等境界?”
陈溪抿了口茶,“我习武的时间晚了,根骨定了型。如今也才堪堪达到五脏境界,距离冲血境尚有距离。”
陈安微微点头,心头对这位阿姊多了几分敬佩,又问起了家事:“阿姊在内城过的可还好?”
陈溪道:“利益联姻的,只需我的母家立得住,姐姐的日子就不会差。”
说罢,陈溪从一旁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陈安:“这是姐姐从内城武馆里得来的精骨丸。可以凝炼骨脉血髓,壮大根骨。效果比虎骨元汤要好许多。恰好帮着你尽快练骨。”
随即又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一件裘皮大衣,“入了秋天就冷,我听秋菊说你习武勤勉,经常半夜顶着寒气在院子里练刀。可莫要染了风寒,坏了身子。这是姐姐亲手做的裘皮大衣,给你穿着习武用的,也不怕弄脏弄坏。坏了姐姐给你做新的。”
随即又拿了个锦盒出来,“这是一株三百年份的野山参,对习武之人极为大补。”
看着阿姊一样一样的摆出礼物,还说着嘱咐关照的话,陈安心头一阵暖意流淌,道:“谢谢阿姊。”
陈溪总算摆弄完了礼物,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姐姐如今嫁了人,不似先前那般能日夜在身边照顾你,便只好在这些外物上下点功夫了。不过……”
顿了顿,陈溪用双手撑着下巴,打量着陈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姐姐发现……我家小安最近长大了,懂事了。”
陈安感觉此间分外的暖心,便岔开了话题,“阿姊此番回门省亲,可要多住几日。我也正好向阿姊请教一番武事。”
陈溪点头道:“姐姐此番要住到家中办完祭典才回去。”
陈安一愣:“祭典?”
点人烛的祭典么?
咱们陈家,莫非遇到了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