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赶忙爬起来,跟着陈安到了院中的偏厅。
陈安坐在首席位置,看着外头叽叽喳喳的麻雀,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王朗以为陈安为难,便咬牙表着决心,“少东家放心,老朽虽然上了年纪,但做个分号掌柜没问题的。最近听闻城外闹邪祟,东家旗下的不少分号掌柜都跑了。我不怕,我可以去的。若是干得不好,少东家照旧扣我工钱就是。”
诶。
陈安叹了口气,缓过神来,“如夫人最近胎相可还稳固?可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王朗道:“就是胃口大吃的多,容易嗜睡。昨个儿那胎儿还在肚子里踢阿芙呢,我找大夫来看过,说这般顽皮肯定是个带把的男娃。”
陈安又道:“可还记得你最早和如夫人行房事是什么时候?”
陈安知道怀孕时间对不上的。
按着四叔的推测,那婴儿最早出现在李府老爷李荣的女儿李渔肚子里。后来献祭了李东,那婴儿才离开李渔的腹部。
李东可是在十几天前才被献祭点人烛的。
也就是说婴儿离开李渔腹中才十多天的时间。
九天前陈安初次化魔还看到那婴儿跪在王朗家门口的。
怀孕时间也就七八天。
而刘芙的肚子已经堪比三四个月的孕妇了。
但这个事儿王朗不知道。
果然……
王朗思忖一番,道:“大概是在三个月前吧。那会儿阿芙的父亲在城外遭了殃,孤苦伶仃的,来到了我家里。”
顿了顿,王朗又加了句,“虽然阿芙的肚子比三个月的孕妇大一些,但大夫说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可能是进补的食材多了些。”
陈安没再多说,拿出苏墨瞳给的八卦镜递给王朗,“最近城里城外不太平,总是闹邪祟。这是开光过的八卦镜,你挂在卧室床顶的承尘上,可镇邪,可照妖邪,可保你平安。也不枉你对我陈家忠心效力多年。”
王朗接过镜子,一边道谢一边道:“那差事……”
陈安道:“你先好生照顾如夫人,等过些时日胎相稳定,我给你安排个差事就是了。”
“多谢少东家!”
王朗跪地叩首,感恩戴德的道着谢。
陈安挥手道:“早些回去吧。入秋天冷,莫要叫如夫人染了寒气。”
目送王朗高兴离去的背影,陈安拿过秋菊手中的蟒筋鞋,心头却是一阵感慨。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朗,本公子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
下午申时。
秋菊来传话,说是四叔回了府,去了中庭。
陈安赶忙起身出了西院,直奔中庭而去。
刚到中庭,便看到四叔在偏厅和一对父女喝茶闲聊。
陈安认得这对父女。
其父是李府老爷李荣,穿着一身灰色的员外服,还带了个发冠,肥头大耳的,满是富态。一旁站着个身穿灰色罗裙的窈窕女子,头上戴着银钗,把本就精致的面容衬托的越发高贵。
“陈大公子。”
“安少爷。”
父女俩见到陈安入门,纷纷起身做礼。
李荣的姿态自然是十分敬重,倒是李渔显得有几分应付。
在原身的记忆里,李渔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帮着李荣打理家里家外的生意,眼界也就高了。素来不太瞧得上原身这个纨绔公子哥。
似乎李荣还有意撮合两人,奈何李渔不太情愿。
陈安收拢细思,入座陈立山旁边的位置,接过侍女送上的茶瓯,轻轻抿了口茶。
陈立山没主动说核实婴儿画象的事儿,陈安也就没多问,跟着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寒喧起来。
期间李荣问了句:“我听闻陈大公子最近大张旗鼓请了各家武馆的教习上门,可是打算习武?”
陈安道:“是有这个打算。”
李荣颔首:“乱世当头,男儿习武好啊。以陈大公子的天赋,想来无需多久,便可习武有成。”
一旁的李渔忽然了句,“安少爷可入了基础五关?”
陈安随口应付着:“差不多了。”
李渔神色不动,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茶瓯边缘,微笑道:“安少爷天资聪颖,想必是寻到了什么独门的速成之法。不过武道一途,根基最是要紧。安少爷既然入了门,往后还是稳扎稳打些好。”
察觉到李渔言语中的武断和精明,表面说的滴水不漏,实际上就压根不相信自己能习武……
陈安也懒得回应,只是端起茶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不多时,陈立群带着福伯回来了,不过没来偏厅,直接去了书房。
陈立山便起身道:“两位稍坐,我和小安有些家事处理。”
陈安跟着陈立山到了书房,见得父亲坐在书桌前处理几本帐册,福伯则在旁边斟茶。
陈立山直接开门见山:“三哥,核实过了。小安勾画出来的婴儿,就是当初在城外阻拦李家商队的那个赤身婴儿。后来这婴儿跑进了李渔的肚子里。李渔年方十八,未曾婚配。当时李荣还以为李渔在外头有了野男人,父女俩因此吵了起来。
后来李荣找来回龙观的李清源道长相帮,李道长拿了八卦镜,照出了李渔腹中胎儿的原形。李荣这才相信是邪祟所为。”
陈立群陡然放下勾画帐册的狼毫笔,猛一抬头,“后来呢?”
陈立山道:“大概在十天前,李道长带着李东去往城外商队遭劫之地献祭点人烛。李渔腹中的胎儿才消失。好在那胎儿当时并未长大,只是个灵体游祟。我已经把李荣父女带到了府上,三哥若有不明之处,可仔细问询他们。”
陈立群思忖一阵,道:“既然四弟已经调查清楚,我便无需多此一问。你可向李荣讲明实情?”
陈立山摇头:“此事关系重大,我未讲实情。”
陈立群微微颔首:“如此甚妥。当初商队被劫,李荣却对我瞒报实情。虽然他的初心是害怕我说他无能,断了往后合作。但他此举,已显示出他不是那么靠谱了。”
陈立山道:“我已安排两个密卫潜伏在王朗府邸前后门,是否直接进去拿了刘芙,还请三哥决断。”
以陈立群在青乌县外城的地位,打杀几个人不是什么事儿。
陈立群却道:“王朗比我还年长几岁,当初我刚刚介入盐业生意的时候,他是最早的帮手,跟我一路吃苦受累过来。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还变卖家产相帮。我念着这份旧情,实不忍心……你先派人盯着王宅。寻个刘芙单独外出的机会,把刘芙拿了吧。事后就说遭了匪徒。”
陈立山微微点头:“三哥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啊。”
……
秋天的雨,说下就下。
黄昏时分,细雨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陈立山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腰挎雁翎刀,打着雨伞匆匆出门。
刚出府门,就看到旁边一个黑影溜了过来。
“小安,你来干什么?”
陈安道:“四叔外出可是为了拿那刘芙?我想去看看,长长见识。”
这位四叔可是神秘的很,而且不似父亲那般讲究条条框框,身上有一股子江湖味道。陈安自然想见识一番除祟的过程。
毕竟生在一个到处都是邪祟的世界,多趁机了解邪祟总归没错。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看看可惜了。
陈立山来了句:“你爹知道吗?”
陈安知道四叔素来吃硬不吃软,便激将了句,“四叔对我爹竟害怕到如此地步……”
陈立山狠狠剜了陈安一眼,“一会跟紧我,凡事听我号令。”
陈安重重点头:“四叔放心,一切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