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晚禾流着眼泪跑回家里。
再一次翻出那张黑白的、有些发黄的b超单,她哭成了泪人,那些最不愿回忆起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脑海里,就象揭了伤疤的伤口,鲜血淋淋……
那时,她刚跟薄宴舟提了分手不久,月经迟迟不来让她起了疑心。她的月经周期一向都很准的。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结果,竟然真的两条杠!
程晚禾慌了神。
她从来不知怀孕会这么容易,一次就中招了。
不信邪的她又去了医院验了尿,做了b超。b超单显示有孕囊在她子宫里,才一个多月。
程晚禾当时怔怔地看着那个黑白的、模糊得看不清的图象,手足无措。
那是她的孩子,她和薄宴舟的孩子,她要打掉它吗?
尽管这个孩子还未成形,心跳都还没有,程晚禾还是对它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她上网查了,大学是允许结婚生子的,只是需要休学。可她已经跟薄宴舟分手了,而且,即使两人没有分手,薄宴舟会认这个孩子吗?
他当然不会认。
如果他不认,她一个人能养活这个孩子吗?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没有爸爸,它以后会不会心理不正常?会不会恨自己带它来这个世界?
程晚禾的心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可以倾诉。这种事她也不敢告诉别人。
可是想到要打掉它,程晚禾的心又一阵阵的痛。
就在程晚禾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沉秋月发现了那张b超单。
她对程晚禾大骂,骂她不知检点、不知羞耻,丢尽了她的脸,还逼着她立刻去打胎。
程晚禾不愿,她也不是不愿,只是没想好。
沉秋月骂她贱,那个男人都不要她了,她还留着这个孩子干什么?还骂她跟她爸一个样,都是脾气死倔,活该被人抛弃。
听着沉秋月对她一声声的责骂,程晚禾对她多年的怨气也爆发了。
“是,我是不知检点,不知羞耻。你觉得我丢你的脸,那你还生我干什么?当初为什么不掐死我算了。”程晚禾情绪激动,“你生了我又不管我,现在凭什么管我?我就不打,我偏要留下来。”
母女俩拉扯着,不小心,程晚禾跌落楼梯,然后,那个孩子也掉了。
胎儿掉了的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雾色蒙蒙,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
她披散着头发,看起来乖巧可爱,眼里却有一层郁色。
小女孩对她说,“妈妈,我要走了。”
“别走。”
程晚禾追上去,想要触摸她,却总是离她那么远。
小女孩蹙眉,“妈妈,爸爸不要我了,我还是走吧。”
任由程晚禾怎么呼喊,她还是渐渐走远,消失在迷雾中。
程晚禾惊醒,想起梦中的情形,不由泪流满面。
没人可以倾诉,那段时间程晚禾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内哭。
她打过一次电话给薄宴舟。是一个女人接的。那个女人说薄宴舟在洗澡,让她等会儿再打过来,程晚禾挂了电话,心底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心灰意冷地将薄宴舟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她提出想回老家,想看看外婆,回到那个唯一爱她的温暖怀抱。沉秋月却告诉她,外婆因为听说了她未婚怀孕的消息,一时着急,突发心肌梗塞,前几天已经走了。
因为看程晚禾刚流完产,心情不好,就没有告诉她。
那一刻,程晚禾崩溃了!
是她害死了外婆,是她伤害到了这个世上唯一爱她的人。她罪不可赦!
她开始抑郁了,严重到不吃不喝,还尝试过割腕。
沉秋月终于慌了,想带她去看医生。可程晚禾对她很抗拒,看到她就情绪激动。
如果不是沉秋月执意让她开海城,她就不会认识薄宴舟。
当然她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天真,痴心妄想,就不会被薄宴舟给骗了,害得她失了身子,未婚先孕。
外婆也就不会走了。
齐蔚如也回来了。
两人的关系本来不冷不热,听说她和薄宴舟谈恋爱的时候,还嘲讽过她,别被人骗了。
齐蔚如问,“孩子是薄宴舟的吗?”
她没说话,默认了。
程晚禾以为她会象其他人那样,嘲讽她几句,或者会象沉秋月那样,嫌她丢脸。
没想到,齐蔚如什么也没说她,而是骂起了薄宴舟,说他就是个渣男。
她说这一切都是薄宴舟的错,程晚禾她不该自责,不该抑郁。
她带她去医院,陪她看心理医生,每个礼拜都会回来,陪她聊聊天。
渐渐地,程晚禾走出来了。
她又重新去上学了,那段伤痛的记忆也被她尘封在某处。
直到遇到了薄宴舟,他非要来纠缠她,逼她将尘封的记忆一层层掀开。
沉晚禾泪流满面,将那张 b 超单紧紧抓住……
第二天,沉晚禾来到医院,恰好碰到英姐。
英姐笑眯眯道,“晚禾呀,你方不方便问一下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一起吃顿饭呀。昨晚我打电话过去给他说要请他吃饭,他应该是不好意思,所以拒绝了我。但我想想,人家帮我这么多忙,虽然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但我什么表示都没有,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晚禾,你跟他熟,你跟他说说,让他挑个时间,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沉晚禾愕然,“英姐,你打电话给他了?你怎么有他的电话?”
英姐道,“豆豆有呀,豆豆有他的名片。”
沉晚禾指甲扣住掌心!
英姐打电话给他了,那意味着她的谎言也被戳破了。他应该知道自己是骗了他的吧。
不过也没什么,戳破就戳破。沉晚禾不怕薄宴舟,他有什么理由责怪自己?她只是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
“英姐,其实我跟他也不熟,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沉晚禾道,“你既然跟他提过,也道过谢,他拒绝了是他的事,你不用太在意。”
“啊?你跟他不熟吗?”英姐奇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也不算是朋友,是高中同学,很久没见面了。”沉晚禾平静道,“跟陌生人差不多。”
“哦,这样。”英姐揶揄笑着,“”难怪昨晚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问我你有没有结婚,有没男朋友,看他的样子,是想追你呢。”
“谁呀?是谁想追沉医生?”小宋刚好走进来,一听到这句话,忙八卦地凑过来。
“晚禾的一个高中同学,我也没见过。”英姐笑道,“但我女儿见过了,据说非常帅,人还很好。”
“是吗?沉医生,有照片吗?”小宋抱着沉晚禾的手臂,“让我们看看,给你参考参考呗。”
“对呀,给我们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大帅哥,想追我们的科花。”
其馀几个医生护士也起哄、打趣
沉晚禾面容淡淡,“没有照片,我跟他根本就不熟,而且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们就别乱说了,以免引起别人的误会。”
“啊,晚禾你没搞错吧,那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英姐惊讶,“昨晚他还对我说想追你呢。”
“没搞错。”沉晚禾道,“所以英姐,你别觉得过意不去。”
英姐只觉得对薄宴舟的滤镜碎了一地,呐呐道,“真看不出来,亏我女儿还那么喜欢他。”
小宋和几个护士也在叽叽喳喳。
“男人呀,总是吃着锅里的,瞧着碗里的。”
“家花不如野花香呀。”
张旭,“哎哎哎,你们攻击渣男,别把所有人都扯上啊,我们可不是那样的男人。”
“对,张医生可是我们科的模范男人。”
……
办公室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沉晚禾也微微笑着,心底却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