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顺着血迹寻了半个时辰,这才看到在前面一瘸一拐走着的黑熊。
不得不说,这黑熊的生命力是真的顽强,饶是被韩峰一箭从眼窝射入,还射伤了后腿,却没有丝毫要倒下的态势。
只不过身受重伤的它,此时已经没有了追赶韩峰的心思,只顾着往前走。
韩峰就那么远远地吊在后面跟着它走,不知不觉已经深入山林之中。
就这么走了一整个下午,黑熊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躯这才摇晃不稳,走走停停,直到入夜时分,这座摇晃的小山才轰然倒下,侧躺在山林之中,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息。
韩峰也不着急,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等歇够了这才起身,找了个角度上弦搭箭,瞄准眼眶补了一箭,黑熊发出一声吼叫后,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而后便赶忙放血,若是晚了血液凝固了放不出来,那这熊肉可就废了。
好不容易才从生死关头侥幸反杀,韩峰可不能让其白白浪费了!
当然,如今天色已晚,这种行为很容易招来其它野兽,十分危险。
不过现在韩峰已经不得不冒这个风险了。
开喉放血之后,韩峰便赶忙就近找了些柴火跟引火之物,取下弓弦另做了一把钻火弓,开始在黑熊旁的一棵大树下钻木取火。
小半个时辰过去,终于生起了火,由于入夜而逐渐加深的寒意这才驱散。
架好火堆之后,韩峰并没有理会远处传来的兽吼狼嚎,即便知道血腥味定会引来野兽,但现在韩峰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把肚子先填饱了再说。
于是便给黑熊开膛破肚,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熊肝给掏了出来,而后割下足够自己吃的一块,串在弩箭上,架在火堆旁烤。
趁着烤熊肝的功夫,韩峰先是将四只熊掌给砍了下来。
熊骨十分坚硬,不过关节处的软骨并不难切,庖丁解牛便是如此,一番忙活,等熊肝开始冒香味的时候,四只熊掌已经被韩峰切了下来。
韩峰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打算趁热将黑熊皮毛剥下,熊掌值钱,这皮毛价值也是不菲,在无法将黑熊正头搬走的情况下,先取最值钱的部位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中途熊肝烤得焦香四溢,韩峰便停下歇息片刻,吃了熊肝又继续剥起皮来。
他知道,野兽已经闻着味来了,他得赶在野兽抵达之前,把熊皮取下,而后爬到树上才是最安全的。
只不过黑熊实在是太重了,重到韩峰都推不动,怕是得有将近二百斤!
以至于韩峰只得用粗大的木头撬动这才将其堪堪翻身,从而剥另一边。
饶是如此,等整张熊皮剥下来时,已经临近深夜,狼嚎声也越来越近了。
顾不得许多,韩峰将熊皮反披在身上,便带着熊掌爬上了树。
寻了个枝干密集些的地方将熊皮和熊掌挂好之后,这才又砍了些枝干,在枝干密集处搭了个简易平台,铺了些树枝树叶权当今晚的歇息平台。
而后趁着狼群还没有完全抵达,就这么在平台上眯起了眼。
直到树下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接连不断的狼嚎仿若就在耳旁的时候,韩峰这才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才是最难熬的时候,拼了命打来的猎物,可不能便宜了这群畜生!
此时狼群只是在火堆五十步左右转圈徘徊,韩峰也不着急,只是挑了些较直的树枝砍下,不急不慢地削了起来。
竹筒里的竹箭可不够用,他还得多准备一些,用以击退群狼。
当然,火堆的存在,狼群也不敢轻易靠近。
直至四更天,火势逐渐变弱,只剩一截粗大树干尚在燃烧的时候,群狼这才靠近了些,不断试探。
当看到只是一个火堆,对它们并没有什么威胁之后,这些野狼也逐渐放松了警惕,一步步朝着黑熊肉靠近。
只不过,在其中一头饿狼在进入胸肉三步范围内的时候,一声闷响传来,随后一根木箭便扎入这头饿狼躯干之中。
饿狼吃痛,呜咽着扭头便跑。
其余群狼见状,便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在边缘试探。
韩峰也懒得理会它们的试探,当其进入黑熊肉三步之内时,便会射箭驱逐。
直至拂晓黎明,十几头狼中已然有不少负了伤,或轻或重,趴在远处舔舐伤口。
饶是如此,群狼依旧不愿离去。
韩峰眉头微皱,经过一夜的鏖战,他已经疲乏不堪,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便砍下更多树枝削成箭矢,不管群狼有没有靠近黑熊肉,只要在杀伤范围内,韩峰便毫不犹豫直接射击。
直到大部分野狼受伤,甚至有两头伤重流血濒死,狼群这才退去。
只不过仍旧在数十米开外观望着,显然也不愿轻易放弃眼前这肥美的黑熊肉。
见狼群不敢再靠前,韩峰这才披着熊皮带着熊掌下了树,将黑熊内脏尽数掏出。
接着又找了几根粗大的藤蔓,穿过头顶较高的粗壮枝干,将黑熊肉吊了起来,这才处理内脏。
将心脏和肝脏完全割下放在一旁之后,韩峰又将黑熊肠子内的污秽物挤了出来,这才收拾收拾,用一根木棍挑着熊掌熊皮以及心肝肠子熊宝开始返回。
剩下的脾肺肾并非不能食用,而是光韩峰挑着的这些东西就足有几十斤,仅是堪堪挑起走得动,若是再加脾肺肾,怕是有点艰难了。
况且狼群还在徘徊,总要留些残羹吸引,回程漫漫,韩峰可不想被尾随的狼群偷袭。
果不其然,在韩峰离开后狼群便缓缓靠近挂着黑熊肉的大树,最后直接蜂拥争抢韩峰留下的脾肺肾,若非头狼龇牙咧嘴,这些野狼都得为了这些残羹冷饭厮打起来。
挑着担子沿着血迹走走停停,就这么走了几个时辰,韩峰才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那片山腰。
在小溪将肠子清洗干净之后,韩峰这才又朝自家方向走去。
而今日,已经是村长上门征收人口税银的日子。
如今临近中午,村长已经来到了韩峰家门前,跟在其身后的,乃是韩林及其狐朋狗友。
再后面,则是前来围观的老少村民们,他们都知道韩峰家徒四壁,缸无粒米,这人口税怕是交不上了,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老的和韩峰是同一时代的人,几乎都得过韩峰父母的照顾,在韩峰父母过世后,也都不忘接济韩峰一把。
少的虽没有老一辈的那种情感,却也觉得韩峰是个疯傻可怜人,都这番模样了,还得因为交不起人口税而被贬为罪人,心中不由更为怜悯。
最终,对韩峰最为照顾的李婶还是忍不住走上前来,在韩云即将敲门之际喊住了他:
“村长,要不就算了吧,疯子疯傻一辈子,别说耕田种地了,就连照顾自己生活起居都不懂,哪有能力交得起这许多人口税啊。”
“再不济也缓些时日,等疯子媳妇讨到活计,挣足了银钱再补上?”
韩云正要敲门的手在半空一顿,而后收了回来。
他转身扭头看向李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春花啊,不是我不宽限,实在是官府给他配了妻,没有任何借口了啊。”
与韩云的圆滑不同,韩林则是更为直接,尖酸刻薄地冷笑道:
“李春花,这有你什么事吗?”
“再说了,我们宽限他,谁来宽限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