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我不是钟馗! > 第17章 尘缘未了

第17章 尘缘未了(1 / 1)

禁地?

钟离火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竟然还是被察觉踪迹。他本想趁着夜色,摸清寺内路径。不料刚一靠近,便遭人发现。而且看这僧人,冷不丁从暗中窜出。神色间又那般戒备,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难道说,这后山有什么隐秘?

他脑中念头急转,当即作出几分慌张之态,双手合十,解释道:

“师傅误会了,我只是起夜找寻净房,并非有心窥探。”

那灰袍僧人立得笔直,半边身子笼在月光里,几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听从王富商的吩咐,用板滞生冷的声气儿回道:

“施主,请速速离开。若再往前,休怪贫僧无礼。届时,恐不好收场!”

钟离火瞧对方形容肃然,心下疑云愈重。

但他眼下无甚修为,清寒诀又算不上多大战力。纵有几分好奇,也知晓此刻非探究之时。当即再次合十一礼,道了声打扰,转身循着来路退去。

待挨回房内,钟离火却是翻来复去,再难合眼。那后山禁地,连同那僧人冰冷的语调,便如同一根芒刺哽在心头。纵是无意深究,亦在脑中萦绕不去。

这般辗转反侧,直到三更过后,方才迷糊睡去。

次日清早,那些老人皆前往大雄宝殿听经念佛。一心盼着能洗尽尘愆,早日往生净土。钟离火不用去,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

他信步来到斋堂,恰是午饭时分。堂中一如既往的安静,只闻碗筷轻碰之声。眼见堂中老者依旧只三四十人,便挨到一名添菜的小沙弥身边低声问道:

“小师傅,明镜寺内除了僧舍和这里,可还有别的住处?”

那小沙弥闻言抬首,想也不想便道:

“回施主话,没有。”

钟离火哦了一声,又似漫不经心地笑着追问:“我记得月初入寺的老人家,有近三十之多。此处拢共才四十馀位,怎的不见前几个月来的老人?”

那小沙弥给一位老者添毕了斋,这才撂下汤勺,合十一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能来敝寺的,多是尘缘、寿数将尽之人。早先入寺的那些长者,机缘一至。自然是蒙佛祖垂怜接引,前往西天往生极乐了。”

这般说辞,端的是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没想到僧人小小年纪,口风倒是极紧。

钟离火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更多的底细,遂就此作罢。盛了一碗斋饭,寻个僻静角落独自享用。

谁知他晌午的这番闲言问询,竟是传了出去。

及至申时,钟离火正在房中枯坐。不料那明心和尚,主动寻到屋舍。

“钟施主。”

对方双手合十,打了个嵇首道:“听闻,您对寺中之事存有疑惑?”

钟离火忙起身还礼,称只不过是随口一言,当不得真。

明心摆了摆手,让他安坐,面上仍是那副悲天悯人之色,叹道:

“钟施主宅心仁厚,有此一问,亦是人之常情。实不相瞒,凡来此地的长者,大多寿元将近,时日无多,特来寻一方净土,好安待往生。”

他稍顿了顿,神情也肃穆了几分:“那些老人家,平日里在此吃斋念经,待到大限已至,油尽灯枯之时,寺中便会安排他们住进后山的‘往生堂’。”

钟离火听闻后山一词,心中微动。暗忖莫非与昨夜撞见的禁地有关,便开口道:

“后山?”

“正是。”明心颔首,予以回应:“后山清净,不易受俗务搅扰。老人们在往生堂中,自有不智师叔普度佛法,每日教其诵经,助他们了却尘念,安然西去。此乃莫大功德,是以外人一概不得擅入。施主所问的那些老人家,大抵的结局便是如此。”

这番解释,当真是天衣无缝,合乎情理。

钟离火听罢,心中却愈发冷笑,好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

若真如对方所言,是功德善举。又何必将后山设为禁地,派人严加看守?

念及此处,钟离火非但没有放松警剔,反而愈发觉得此地水深莫测。

他遂起身合十,脸上故作释然道:

“恩,多谢小师傅解惑,是我多心了。”

明心见他疑窦自解,露出温和的笑容:

“钟施主言重了,若有其他问题,尽管寻我。只要小僧知道,必倾囊告知。”

翌日,他依旧如常行事,时而晒太阳,时而去斋堂。

钟离火注意到,听经回来的老人们,脸上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有几分近乎麻木的安详。仿佛经文将他们世俗的喜怒哀乐尽数淘洗了去,只剩下一具具等待上西天机缘的躯壳。他曾试图接近秀儿的爷爷李德裕,向对方套话打探。可一旦提及后山、往生堂和诵经内容,他就会说泄密是大不敬,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

碍于没有掌握实证,钟离火评估出夜探后山的时机,尚不成熟。

他的暗中调查,也因此陷入僵局。

不觉间,便到了第三天的晚膳时分。

钟离火正低头食粥,忽听得门外传来僧人喝止声,间杂着女童执拗不依的哭腔。那哭声又尖又细,虽是童音,却透着一股子拼了命的决绝: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是来找爷爷的,他就住在这里!”

这清脆如铃般的声气儿,钟离火听来,竟有几分耳熟。离他不远处,李德裕手中的木箸啪嗒落地。他顾不得周遭的异样眼光,慌忙起身跑出了五观堂。

“秀儿!”

李德裕瞧见孙女,失声唤道。人已忙不迭地扑到近前,也不及去拉孩子。只先转过身,对着那两位僧人不断作揖赔不是:

“两位大师,这是老朽的孙女。孩子年幼,不懂规矩,万望大师恕罪!”

那僧人虽然松了手,一双眉头却是紧紧蹙着,冷声警告道:

“施主既已入寺,当知凡尘俗务皆该了断。速速把人领走,莫要在此处喧哗!”

李德裕只得一个劲儿地打躬称是,那僧人见状,也不再多言。

他这才慌忙蹲下身子,拉住孙女,又急又怕地问道:

“秀儿,你怎么来了?”

谁知这不问倒罢,一问便令秀儿‘哇’的大哭起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爷爷!”她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爹爹他骂你!说你是老不死的东西,留在家里白白浪费粮食,恨不得盼你早些断气!我同爹爹争辩,他就打我……我逃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去处,只得来寺里寻你,呜呜呜……”

听到儿子如此咒骂自己,李德裕那张老脸霎时涨得通红,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秀儿哭着哭着,忽而想起了什么,猛地敛住哭声,在身上的夹袄里摸索。未几,她掏出一个油纸裹着的小包,珍重的打开,里头竟是好几块桂花糕。

“爷爷,我没攒多少钱,只能买这么多。”秀儿将桂花糕捧到李德裕跟前,话音却陡然一转,哽咽道:“爷爷,咱们一道吃。吃了这个,你就带上我……带上我一同去西天罢!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了!我在世上,只剩爷爷一个亲人。爷爷若是丢下秀儿,就这么去西天。秀儿便真是有家不能回,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这话虽是童言,听来却字字锥心。此言一出,不止李德裕,便是探头看热闹的老人们,亦是情绪低沉。堂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李德裕闻言,再也绷不住。霎时间老泪纵横,将孙女紧紧抱住。围观的老人们见此情状,或是触景生情,亦有不少暗自垂泪,跟着抹起了眼角。

钟离火只在旁默然看着,心中百感交集。暗忖那武僧倒是说得轻巧,只叫人了却尘缘。可人心呐,都是肉长的。这亲情,又岂是那般容易说断就断的?

拦人的武僧见了,亦是一叹,只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你凡心未了,尘缘未断,恐非我佛门有缘人。依贫僧之见,你还是早些回去罢。”

此话看似劝解,实则在下逐客令。

李德裕闻言一愕,登时浑身一激灵。他自知时日无多,来明镜寺是为求善终。上不上西天,其实不重要。但孙女不懂这些,才会说出一同去西天的痴话。

此时他唯恐秀儿这孩子蒙了心,要跟着自己寻死。当即顾不得孙女的啼哭,竟是一下松开了她,转而朝那僧人“噗通”一声跪下:

“大师慈悲,莫要赶老朽走!老朽已是时日无多,只求在宝刹寻个善终。”

他忧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此断送,又怕孙女再闹出什么,急急又道:

“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老朽晚些……晚些就去寻管事的人!我保准,今夜就将这孩儿送走!绝不让她再来搅扰佛门清净!求大师开恩呐!”

此话一出,围观的老人们竟是齐齐收了声。彼此之间,面面相觑。众人非但没有半分鄙夷,反倒是露出了然与戚戚之色。

“唉,这孩子这么小,哪里懂得上西天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么,他这也是没法子呀。好不容易进入寺庙,总算临了有个归宿。总得把孩子给安顿妥当了,才能安心上路啊。”几人窃窃的私语,令其馀老人们都缄默无声。他们浑浊的眼神里,多出几分感同身受的凄惶。

那武僧见李德裕狠心发誓,又听得周围人窃窃私语,脸上已是颇不耐烦,正要再度开口驱赶,忽听身后一人开口:

“这位师傅,且慢。”

武僧回头,只见钟离火已放下碗筷,缓步走了过来。

钟离火行事谨慎,深知李德裕是自己探查后山内情的重要门路。若是坐视他与孙女被僧人赶走,此后再想从旁人处打探虚实,恐将冒上更大风险。

他先对武僧合十一礼,不卑不亢道:“这位师傅,在下钟火旺。是受不智大师招待,在此地等侯金光主持出关的客人。这位李老丈,恰好与在下同舍而居。”

听钟离火搬出主持身份,那武僧不敢得罪,但依旧板着脸。

钟离火继续道:“女童在此哭啼,确是扰了佛门清净。若强行驱赶,怕是要在这里闹将起来,反而不美。不如行个方便,将他们交由在下处置。这便带孩子回去,好生劝慰其归家。如此,既全了寺院规矩,也免得惊扰了旁人,您看如何?”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是给武僧台阶下,也是在帮他解决麻烦。

见贵客主动提出接手,武僧不敢擅自越权应允,只得蹙眉道:

“施主既为主持贵客,贫僧本不该驳你颜面。只是这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他尘缘未断,合该离开寺院。此事非贫僧所能定夺,亦做不了主。”

武僧停顿片刻,看向李德裕又道:“既然施主为你求情,你便去寻不智师叔罢。他掌管寺中诸事,你且去与他分说。若他应允你留下,我等自不敢再拦。”

李德裕见钟离火出面为自己解围,又得了明路,便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小施主!”

他连连叩谢,也顾不上斋饭未尽,更顾不上旁人的各色眼光,只手忙脚乱地爬起。一把攥住秀儿那瘦伶仃的手腕。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扯回房间。

钟离火望着二人背影,心下亦是一叹。只觉碗中斋饭,似是失了味道。待草草用罢了斋饭,便准备回房歇息。

不想刚到门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德裕从那门缝里侧身而出,旋即反手将那房门带上。他犹不放心,还用手使劲按了按,似是生怕里头的孙女再跑出来一般。

做完这一遭,李德裕方才直起身子,欲前往后山。

一抬眼,却见钟离火正朝此处走来。两人目光,恰好撞个正着。

李德裕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感激之色,几步抢上前,对着钟离火便要作揖下拜:

“小施主,小施主请留步!方才在斋堂,多谢您为老朽解围!若非您……”

钟离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忙侧身避让,伸手去扶:

“老丈快快请起,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您是老朽的恩人呐!”

李德裕感激涕零,话锋一转,忽又噗通一声,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钟离火这回没能拦住,只得道:“不是,你这是做什么?”

“老朽在寺中举目无亲,唯有小施主您心善,肯为老朽出头。”

李德裕不肯起,用头抵住青石板,哀声委托道:

“老朽要去寻不智大师,无暇管束孙女,实在分身乏术。求小施主发发慈悲,帮老朽照看孙女片刻,莫要让她跑出去!老朽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说罢,李德裕也不等钟离火应承,便是一个响头磕在青石板上,随即便猛地爬起,一整衣衫,再不回头,径直朝着寺庙深处而去。

望着那道仓皇远去的背影,钟离火本不愿沾染这等因果。怎奈见那老丈情状,甚是可怜。何况方才既已出手,此刻再袖手旁观,亦是说不过去。再者想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便权且当做,日行一善罢。

他心头一叹,推开房门,走进屋内,并反手将门合上。

屋内光线本就昏暗,这一下便更显幽沉。只见那位叫秀儿的女孩,正独自缩在床角,抱着双膝,将头埋在里头。身子一抽一抽的,压着声儿啜泣。听到声响,她偷摸摸地瞄了钟离火一眼,也不吵闹。等哭乏了,便蜷在床角,似是睡了过去。

钟离火原以为李德裕去找人,应该眈误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这一等,便再无音频。眼瞧着窗棂上的天光,由申时的亮白渐渐转作酉时的昏黄,最后化作戌时的一片青黑。钟离火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涌上他心头。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我的异世界独奏曲 四合院,何雨柱死后百年附身重生 刚穿越,被千古一帝抢走半块饼 即使穿越异世界,学霸也和常人不 诛仙之蜀山传人 商业帝王:我在古代做风投 吞鬼化孽,五庙神藏,道果升仙 电竞:我家中单总想掰弯我 综漫:变成藿藿开局加入三真法门 直播出海打捞后,我成了警局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