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演习下来。
钢七连的驻地最为靠前,可伤亡在整个七零二团反而是最少的。
已经有一个连因为暴露步战车隐藏驻地,被演习指挥部判定退出演习了。
一旦在电子地图上被标注了位置,就默认该驻地被远程炮火复盖了。
……
“记住这辆207,咱三班的战车!”
史今带着黄粱检修三班步战车,对着他不停介绍检修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眼前战车曾经立下过的战功。
“我看你和许三多挺聊得来的,交给你个任务,在演习结束前,教会他上步战车不再摔倒!”
黄粱愣了一下,定定看着史今:“我?我的训练时间比他还短吧?”
“那更好,就当是相互进步了!我看你动作挺标准的,可以将你的动作细节都对他描述一遍,越详细越好!主要是他这人吧,有时候挺一根筋的!”
黄粱感觉有点莫明其妙,什么叫将自己的动作细节描述一遍?
明知道自己话少,还逼着自己说话是吧?
许三多就蹲在离两人不远的边上,闻言眼巴巴地看着他。
黄粱为难地看着史今:“史班长,三多他不是不会动作,只是还不熟练,这东西靠自己一人就能够练!越是有人教,他越是练不会!”
他其实是想说,这不应该是人人都会的动作吗?将原本简简单单的动作复杂化,真的好吗?
要不是他了解史今的为人,他都怀疑,这是巴不得许三多练不会吧?
史今笑脸如花看着他:“对,就对他说这些,你说话总是能够言简意赅抓住要点,比我要强!”
黄粱:“……”
他还能说什么呢?
尽管他总觉得史今史别有用心,但这事总归还是帮助战友的好事,他实在没理由拒绝。
……
“你上一遍我看看!”
207战车舱门前,黄粱站在一旁督促着许三多加练。
边上的战士要么在继续呼呼大睡,要么斜躺着在看好戏。
许三多露出一抹憨笑,猛地一个助跑,在离舱门只有一步的距离才开始起跳。
结果,“咚”的一声,钢盔重重磕在了舱门上方。
他整个人也一个后仰摔了下去。
摔倒后的他抬头定定看着黄粱,似是在等待他的长篇大论。
后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相互沉默对视。
“你是想让谁来扶你吗?”
又是一模一样的问题,黄粱的语气平静无波,不带任何嘲讽情绪,仿佛只是单纯地好奇疑问。
许三多默默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哭丧着脸道:“黄粱,你给我讲讲吧?”
“讲什么?”黄粱表现得比他还疑惑。
“讲我为什么会摔倒?”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许三多张了张嘴,似是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回答他,“可我从没见过你摔倒过,明明你练得比我还少,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你是你!”
许三多脸部皱成了疙瘩:“……不懂!”
黄粱从不会嘲笑他,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所以他一直在很认真地思索黄粱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摔倒?”
许三多疑惑,这不是他刚刚问对方的问题吗,试着想了想,说道:“因为我起跳晚了?”
“那就把你刚才说的问题改了,再试一次!”
“哦!”
许三多老实巴交地回到起点,再次助跑,这次还隔着三大步远就开始抬脚,结果还没来得及跳就差点挨到了门框上,于是尴尬地又退了回去。
见他又望着自己一动不动,黄粱无奈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许三多不自觉就脱口而出:“因为我起跳早了!”
“那就改掉那两个问题,再试一次!”
“哦!”
许三多再次助跑,这次没了任何人提点,他仿佛一下子学会了自己思考判断,学会了估量和预判起跳点。
结果,一次成功!
史今:“……”
所有偷瞄的人:“……”
巧合了吧?
没过一会,所有人皆面色古怪起来。
黄粱刚刚有教对方什么吗?
如果有,那也是在教许三多自学成才的办法吧?
史今张了张嘴,有点欲言又止,内心备受打击,感觉自己教的那些所谓“一个目标三个注意”全都成了没用的东西。
合著他手柄手地耐心教那么久,敌不过对方简简单单几句话?
许三多兴高采烈地跳落车来,脚步酿跄了一下,双目神采奕奕地看着黄粱,声音激动地高声道:
“黄粱,我会了!你教得真好!!”
“哇哈哈哈哈哈……”远处的伍六一捂着肚子笑出了泪花。
所有人均忍俊不禁,只有史今面沉如水,再次张了张嘴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黄粱沉默一会儿,缓缓道:“速度还是慢了些,进去后没迅速找到自己座位坐下,还有关车门的训练……”
“那要怎么办?”许三多一脸疑惑地问道。
“问你自己!”
许三多的脸又皱了起来,忍不住道:“你怎么老让我问自己?”
“因为无论干什么,一个人最好的老师永远都是他自己!”
许三多锲而不舍道:“能说得详细点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已经很详细了!”
“……”
许三多有点似懂非懂。
这就是独属于黄粱和许三多的交流方式。
所有人皆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黄粱似乎在哄骗对方,又感觉他说的很诚恳!
两人对话速度过快,他们甚至觉得,就连许三多在刚刚都比他们聪明了许多。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我跟你说,三呆子,你这起点太低,先天条件太差,你就先保证自己每次都不会摔倒和磕到头了,再去想速度啥的!”成才时刻抱着他的八五狙击步枪道。
“为啥?”这是许三多最爱问的问题。
“成功一次算啥啊,你得保证每一次上车都不会出问题!最起码啊,再演习期间别再给大家伙添乱!那几十斤重的大铁门,就你那笨样,关门时候万一夹到手咋办?那手指头不直接废了吗?”
“你就别吓他了!”甘小宁一向都和成才不对付,朝他翻了个白眼,“许三多,别人说你不行那是别人说的,既然进了七连的门,你就得以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那咋严格呢?”许三多无论对什么问题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甘小宁似乎被气了一下,“就是干什么都机灵点,在后面演习中别再犯二!你说说你这两天都闯多大的祸了?你看咱班长被连长训成什么样了?你得长进知道吗?”
“我每次都想机灵来着,可我就是机灵不了,这咋办呢?”许三多一急又将方言脱口而出了。
甘小宁不再搭理他。
可以说除了史今,黄粱和成才,就没人再愿意和他说话。
如今的许三多,在七连已经是狗恶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