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后厨大厅。
“好小子啊!”老杨轻轻捶了黄粱肩膀一拳,“实弹打靶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啊,我还是低估你了!”
“班长……”黄粱有点欲言又止。
老杨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凡是个男人,在真的打过枪后,都难免放飞心思,这是好事啊,也省得我再继续劝你了!早知道打个靶就能有这效果,我早就……”
“不是的,班长!”黄粱急忙说道,似是很怕对方误会什么,“我真的待在哪都行,我是真的喜欢和你们待在一块,我平日里话少是我真的不爱说话,这里绝对是我这辈子待得最舒服的地方!”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七连炊事班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家,半年下来,班里的五人都仿佛已经是他血脉相连的家人。
只是,他不习惯说这么肉麻的话,一时间气血上涌,脸色涨得通红。
“老黄啊,都懂,我们都懂!”李卫国笑得璨烂又亲热,“来部队快一年了,马上就是老兵了,以后啊,不管和什么人相处,都要多笑,脸上要表现得和善点!”
“就是,你说你挺好一人,老这样绷着脸,别人不梳理你误会你才怪呢!”林渊接口道,“也就我们对你知根知底,不然连我也要误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黄粱你给我记住喽,将来不管你到了哪,老杨永远是你的班长,我们五个永远是你的家人,七连炊事班永远都是你的娘家!”老周说话最令人暖心,“在外边待得不开心了,随时回来找我们!”
“你们这说得象是要赶人家走一样,阿梁可还没走呢!”欧阳飞歪七扭八地依靠在货架上,仿佛脊柱被谁抽走了一般,“聊点开心的!聊点开心的!”
吧嗒!
泪水顿时不受控制地从黄粱眼框疯狂溢出。
他连忙背过身去,趴在水池上抄水洗了把脸,谎称眼里进东西了。
他自穿越以来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在军列上闻到苹果气息那次,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这其实并不是他的风格,流泪对他这样一个习惯了以硬汉自居的人来说,其实是件非常恶心的事。
换做以前,他要这么做了,绝对会被自己恶心到。
可现在不知是怎么回事,泪水就是完全不受控制,可能两世孤儿的经历让他分外珍视这半年来交到的短暂纯洁情义。
尽管都是大男人,他与他们每日的接触也基本仅限于白天一起做饭聊天,睡前一起吹牛胡侃,看他们打牌斗嘴,听他们睡后打呼噜。
可他就是将这同吃同睡的经历看得很重,听他们这么说,就仿佛这段关系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一样,伤感得令他心绪郁结。
“或许,这世上也只有我会这么不正常吧!”
黄粱只觉必须马上离开这,疯狂溢出的情绪已经快要将他淹没,脸上的水渍已经快要掩盖不住汹动的泪水,他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
“哎,你去哪啊?”
李卫国望着黄粱疯跑出去的背影高声呼唤道。
“操场!”
“你不午休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以前……应该没有过什么朋友吧?”林渊语气有点干涩,只觉喉咙发干。
老周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啊,上进,好学,勤快,更难得的是重情重义!他刚刚应该是哭了!”
“不至于吧?”李卫国没心没肺道,“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还继续住在一个宿舍呢嘛,有什么好伤感的!”
欧阳飞直了直身子:“平时还不觉得,今天厨房没了黄粱,你们不觉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个超级劳动能力?”李卫国脱口而出道。
没人愿意理他。
“我也这么觉得!”林渊沉吟道,“是少了点热火朝天的氛围,你们就没发现吗,自他来了后,我们几个都变勤快了,特别是李卫国这小子,要照以前,你们谁见他主动找过活干?”
“林渊你什么意思?”李卫国气得七窍生烟,“怎么一有事就老是攻击我,我是你们的垃圾桶吗?要说懒,这个班里除了老杨和老周,你和欧阳又比我好到哪去?”
“林渊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老周再次无视了李卫国,“咱炊事班如今的干活效率是越来越快了,即便今日没有黄粱,也丝毫没影响出餐速度,事后也没以前那么累了,挺神奇的!”
“心稳了,做起事来也就有条理了!”老杨难得地露出个放心的笑脸,环顾了一圈厨房,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
“呼!”
“呼!”
四百米的跑道,黄粱这次跑了五圈才开始大口喘息。
饭后没休息多久就跑步,其实对胃肠道特别不友好,尤其是他这还没完全适应超高强度训练的身体。
不能再跑了,再跑就要吐了。
黄粱放缓了脚步,转身走向了远处的单杆。
沙土地被太阳晒得滚烫,热量隔着胶鞋都能传到脚底。
黄粱一个助跑,双手牢牢抓住发烫的铁杆,双臂借着身子的摆动晃悠了上去,下腹部紧紧抵在了杆上。
双腿一摆,身子后仰,他开始莫明其妙地做起了腹部绕杆。
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烦躁无处发泄,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浑身不自在,刚好边上就只有单杆。
一个!
两个!
三个!
……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坚持不住了,再环下去会摔的。
刚下来没多久,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脚步开始打岔。
心慌感和胃部的翻涌感也随之而来,他不由得干呕了一下。
黄粱连忙盘腿坐下,强忍着恶心,平复心绪。
“好晕啊,环得有点过了!”黄粱双手抱头,强忍着起身走到树荫地下站定,草木的气息稍稍让他好过了些。
他的身体素质他自己知道,这种情况再在太阳底下晒下去是会出事的!
他告诉许三多自己只能环二十五个,那是在不晕的情况下,并非他真正的极限。
他的本职工作毕竟是烧菜做饭,训练是他自己的事,可不能因此眈误了干活。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除了图书馆看书迟到那次,之后还从未因自己的原因误过一次事!
现在不同了,连长说厨房的活计不用他忙活了,他完全可以允许自己头晕,允许自己脱力,允许自己折腾自己的身子……
“黄粱,你可让我一通好找!”是史今的声音。
“史班长?有……呕…有事吗?”
“没什么事,给你送训练计划表!”史今小跑过来,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背,“老杨说你去操场了,我去操场没找着你,有人说你在环单杆我就过来了,你没事吧?”
黄粱摆了摆手,勉强直起身子,接过计划表瞟了一眼。
“这是今天吧,下午,人车协同科目训练……”
他的脑袋顿时轰隆一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