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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唯二敬佩(1 / 1)

弄潮巷。

徐妙雪她轻车熟路地拐过几道暗巷,耳边时而传来调笑声,时而飘过几句醉话。

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这里了。

她踩着熟悉的青石板路,潮湿的霉味混着脂粉香扑面而来。这气味竟让她莫名安心——在这里,每个阴暗的角落都藏着见不得光的交易,每扇雕花窗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人们明码标价地贩卖着自己的不堪。

这里没有贵族府邸里那些繁复的礼节,不必端着架子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弄潮巷的肮脏是摆在明面上的,就象巷口那盏永远擦不干净的琉璃灯,昏黄的光照着每个人最真实的欲望,反倒比那些高门大户里衣冠楚楚的虚伪来得痛快。

今日徐妙雪来这里,因为有个奇怪的人,连续几天来找“贝罗刹”。

据说这人每天酉时准时出现,孤身一人,素色直裰,一览无馀,连腰间佩刀都放在巷外,从不带武器进入。他逢人就发“茶钱”——他给龟公们塞几份,给跑堂的塞几份,连巷口卖糖糕的老汉都得了一份。

“劳烦诸位,”他每次都好脾气地说,“若是认得贝罗刹的,请转告一声,就说有人想见她,绝无恶意。”

说完就坐在大堂要壶茶等侯,直到戌时准点离开。

这人就是张见堂。

他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每天准点来准点走,是在告诉“贝罗刹”,他不是临时起意;而孤身一人,不穿官服、不带佩刀,则在反复强调自己绝无恶意,不是来抓她的。

秀才来告诉徐妙雪这件事时,徐妙雪起了好奇——张见堂想干什么?

有意思的事不常见,她得去会会。

当然,徐妙雪去的时候全副武装。

她戴着贝母所制面具遮住面容,身上藏着各类匕首与暗器,选的见面地点是临河一间厢房——窗下就是河道,早备好了一条小舟,房梁上悬着绳索,必要时能破顶而出,就连桌上的茶壶里,也装着防身的辣椒水。

龟公引着张见堂入内,见到徐妙雪,他竟拱手作揖。

“姑娘终于肯露面了。”

“大人好雅兴,”徐妙雪斜倚在窗边,随时准备抽身,“不差遣官府的衙役,不发海捕文书,倒自己来这腌臜地方等人。”

张见堂不恼,爽朗地笑了一声:“姑娘若不信张某诚意,大可从窗口跳下去——”他指了指大开的轩窗,“那艘乌篷船,想必已经候了多时。”

徐妙雪嬉皮笑脸道:“大人见笑了,您是官我是贼,若不信您诚意,我冒险来做什么?我是个痛快人,您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张见堂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啪地拍在桌上:“姑娘痛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姑娘假扮张某如夫人诈郑家银子这事,我早有耳闻。”

面具下那双狡黠的眼睛死死盯着张见堂。

这件事,徐妙雪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头的。

只要风声有一点不对,徐妙雪就会立刻跑路。

张见堂却忽然起身抱拳:“姑娘拿那些钱给吃劣盐生病的百姓治病,这是侠义之举,是劫富济贫——张某佩服,更是惭愧,这本该由朝廷主持公道的事,却因官吏失位,让姑娘出面冒险。”

徐妙雪眼中的敌意褪去。

听听这话,多么悦耳,多么真诚。

她果然没看错张见堂这小子!

真是个言行一致、风骨铮铮的好青年,她第一回见面就觉得这人靠得住。

但徐妙雪面上仍不动声色。

“不瞒你说,”张见堂压低声音,“鄙人在南京时便开始调查郑家的劣盐勾当,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活口,是专门为郑桐做事的表侄子,知道的事不少,结果……”他重重捶了下桌子,“人刚抓来,就死在牢里了!”

“死了?”徐妙雪假装惊讶,这件事还未传到坊间,“谁杀的?”

“谁不想让他开口,就是谁杀的——不是郑家,便是郑家背后的势力——更多的,我就不方便再向姑娘透露了,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徐妙雪故作赞同地连连点头。

“可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不知那张大人找我是想……”

张见堂见沟通得十分顺利,终于到了商量大计的时候了,目光炯炯地盯着徐妙雪:“我想请姑娘再扮一回我的如夫人。”

刚松了口气的徐妙雪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怎么,大佬们都喜欢请一个骗子假扮自己的夫人,这是什么潮流吗?

但张见堂说得十分认真:“我们就去官府这么说——当初确实是我让如夫人微服私访查郑家盐铺,没想到那些掌柜自己心虚塞钱。你立刻快马加鞭回来向我禀报此事——至于外头传的什么贝罗刹劫富济贫……那都是郑家作恶多端,坊间百姓借题发挥罢了!”

“这样既能名正言顺地开始调查郑家,”张见堂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也能帮姑娘洗脱假冒官眷的罪名,从此你再也不是一个通辑犯了。如何?”

徐妙雪一时语塞。这位张大人竟处处为她着想?可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只是……”她迟疑道,“大人尚未娶妻,却凭空多出个如夫人,怕是有损清誉。如此得不偿失,大人为何要帮我?”

张见堂朗声一笑:“张某此生最敬两人——”他竖起一根手指,“一是我同窗旧友,当年为一桩与自己无关的旧案不惜得罪权贵,虽遭贬黜,风骨不改,乃吾辈楷模。”

哦,徐妙雪听出来了,是裴狐狸。

“其二便是姑娘!”他又竖起一指,眼中闪着热切的光,“以女子之躯行侠仗义,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能助姑娘脱困,张某在所不辞!”

原来如此。

徐妙雪却在心里替张见堂扼腕——他若是知道,自己钦佩的这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会幻灭吗?

但不得不说,张见堂的提议确实十分诱人。

“不过,我需以幂篱遮面,不便以真容示人,大人可应允?”

“当然,一切随姑娘的心。”

还真是歪打正着,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能把郑家架在火上烤,又能让自己转危为安,张见堂可真是个大聪明。

徐妙雪盈盈下拜,广袖垂落如流云:“大人放心,我这身本事,定叫那郑家百口莫辩。”

片刻之后,张见堂大步走出巷口,不知怎的,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已经不见女子踪影,唯有一只黑猫从墙头跃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幸好今日,他见到了贝罗刹,那看似进入死局的一切都会开始有转机。

今晚来之前,他其实很焦灼。郑桐在甬江春秘密宴请了四明公的义子冯恭用——这说明,大概率就是四明公出手保了郑家,杀了郑源。

郑家能再得四明公欢心,那他想清查郑家的难度就大了很多。但这事关他的好友裴叔夜,他必须要救他。

甬江春。

喝得半醉的冯恭用在侍从的搀扶下跟跄着跨出门坎,郑桐连连作揖恭送他坐上马车。今晚推杯换盏,喝得是酣畅淋漓,也让郑桐安心了不少。

冯恭用才扭头走出去几步,脸上的醉意和笑容都消失了,显然尽兴与醉意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虚与委蛇的面具罢了。

他刚准备坐上马车离开,听见甬江春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冯恭用眯着醉眼望去,只见喝得酒酣耳热的康宝恩呼朋唤友从甬江春里出来,身后跟着个瘦弱少年——正是海曙通宝钱庄的少东家,楚夫人的独子崔来凤。

“凤哥儿,”康宝恩一把揽住崔来凤的肩膀,酒气喷在他脸上,“今儿的帐就记在你娘名下,啊?”

冯恭用抬手制止马车出发。他的面容隐在车帘的暗处,目光晦暗不明,似在若有所思。

崔来凤瑟缩着点头,目光怯怯的,心里大约是不痛快的,可也不敢说不。

自从上回普陀山,康宝恩问楚夫人借了钱应急后,康宝恩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钱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上,但平时有什么玩乐的,都会叫上崔来凤一起,带他混混圈子——当然,挂的全是楚夫人的帐。

楚夫人也默认了此事,她正热衷于维系与康家的关系,只等着康家邀请她参加这一次的如意港锁港宴。

崔来凤的性子与他那雷厉风行的母亲是一点都不象,大约是楚夫人太过望子成龙,包办了儿子的一切,恨不能他立刻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可越是如此,越是南辕北辙,凤哥儿愈发内向。

这便是纨绔大少爷康宝恩最喜欢的软柿子——好欺负,又有钱。但凤哥儿不喜欢这些局,开口想要回家,但康宝恩不肯放人,正琢磨着要不再带着崔来凤这钱袋子去下一场。

马车那边突然有人出声。

“巧了,”冯恭用朗声开口,惊得崔来凤一颤,“冯某正要往你家钱庄那条街去——不如捎凤哥儿一程?”

康宝恩当然认得冯恭用,这可是四明公的义子,四明公在宁波府的事,都是他在出面。康元辰不敢造次,连忙拱手行礼,将崔来凤往前推了一把。

崔来凤张了张嘴,看了冯恭用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冯恭用年岁四十缺二,长得也算端方,不过眼窝略深,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黑得发亮,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审视和算计的意味,眉宇间总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阴翳,叫人有些畏惧。

崔来凤只在钱庄里见过几次这个男人,每次都觉得有些害怕,可他更讨厌康元辰,只好低声道了句谢,亦步亦趋地上了马车。

楚夫人就住在海曙通宝总钱庄后头的院子里,时辰不早了,她候在院门口等着崔来凤回家,却见是冯恭用送崔来凤回来的,面色蓦得紧张起来。

她一把将崔来凤拉下马车揽到身后,有些警剔地看着冯恭用,脸上却挂起自如的笑容:“冯先生,怎么是您送凤哥儿回来的?这也太麻烦您了。”

崔来凤也紧张,生怕给母亲招惹了什么麻烦,嚅嗫着不敢说话。

冯恭用盯着楚夫人,淡淡道:“天色晚了,正好顺路。”

楚夫人见崔来凤受了惊吓,便喊侍从带崔来凤先进去:“凤哥儿,你赶紧回屋洗漱休息,母亲好好谢谢冯先生。”

崔来凤尤疑地看了一眼母亲楚夫人,又看了一眼冯恭用,然后怯怯地行了个礼,随仆从一起入了院。

人一走,楚夫人脸上的笑便消失了,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不是让你别靠近凤哥儿吗?你今天莫明其妙送凤哥儿回家,叫他怎么想?叫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这宁波府坊间疯传楚夫人背后有个大人物,才能白手起家将海曙通宝钱庄做到宁波府之最——有人说是宁波府知府,有人说是范家的老爷,甚至有人说是四明公,但没人猜到,那人会是四明公的义子。

看似是个低调的人物,跟着四明公闲云野鹤,可宁波府的桩桩件件,却都要过他的手。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在楚夫人面前却没了脾气,委屈道:“楚娘,我不帮你管着点,那康家的小子就差伸手朝凤哥儿讨钱了——再多的家底也不是这么败的。”

“你懂什么!康家已经答应邀我去如意港宴会了。”

冯恭用对此嗤之以鼻:“你就非要去往那宴会上挤——无非就是一群妇人在那显摆,有什么意思?况且我早同你说了,那些世家贵族容不下你的。你若愿意大大方方地跟我一起,纵然去不了如意港宴会,她们也没人敢对你不敬。”

“你不帮我,我自有路数——下次别招惹凤哥儿,他可不知道你我的事。”

“都这么多年……”

“滚。”楚夫人砰一声关上院门,让冯恭用吃了个闭门羹。

回到宅子里,楚夫人盯着崔来凤洗漱完躺下休息,一切流程都按着她的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完了,她才坐在他的床头,想问些今天的事。可大概有些心虚,楚夫人屡屡欲言又止,末了只给儿子捏了捏被角,便离开了房间。

刚出屋,外头面色焦急的侍女低声便附在她耳边道:“东家,那人在前面等很久了。”

楚夫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那事,连忙披上外袍,重新回到钱庄里头。

剪子焦急地来回踱步,还以为楚夫人不来了:“哎哟东家,您可算来了。”

楚夫人将一个装画的精美匣子递给剪子:“跟你们姑娘说,她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这是真迹,可千万不好污损了。”

剪子喜笑颜开:“晓得了,东家,您放心,这事我们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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