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纪衍终于回来了。
人瘦了一圈，胡子长出来了，精神倒还好，倒有了几分武将的风范。
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苏棠欢怔愣了一瞬。
纪夫人见到他笑了，“嗐，乍一看还以为见到老大了。”
纪衍笑道：“母亲心里只有大哥，儿子要吃醋了。”
纪夫人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倒是能吃醋，你大哥连醋都吃不上了。”
纪衍忙哄道：“母亲，儿子说笑。”
纪夫人瞪她一眼，扭头冲苏棠欢笑道：“孩子啊，去厨房吩咐下，给老二做几样他爱吃的菜。”
“好的。”
苏棠欢亲自去厨房查看午膳，给纪衍准备了满满一桌子好菜。
午膳摆下，三人正准备吃饭，丫鬟来报，崔月吟来了，说是探望纪夫人。
一屋子顿时鸦雀无声。
苏棠欢拿眼去瞄纪衍，见他面色如常，倒是纪夫人不乐意了。
“谁探望人选午膳的时间啊？她哪里是来探望我啊？分明是知道老二回家了，是来找你的。你都在外面没日没夜忙了五天了，还不让你好好吃顿饭。”
苏棠欢心里清楚，崔月吟的人恐怕盯着纪府大门好几天了。
纪衍淡笑：“如果母亲不想见，儿子去打发就是了。”
纪夫人挥挥手：“你去吧，我真不想见。这几天天天见这些人，头都要炸了了。”
苏棠欢陪着纪夫人用膳，纪夫人还是难掩心里的郁闷。
“你说说，这个崔大娘子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端庄贤淑，落落大方，时常陪我说话聊天，我都觉得她就像贵气的仙女儿。可现在呢？一边要当太子，一边抓住老二，她想干什么？”
纪夫人眼睛总算是亮了，没有继续被崔月吟的表面给骗了。
苏棠欢柔声哄着：“朝中发生大事，首先牵扯的就是太子。太子妃的人选五个三个出事，她肯定急。”
纪夫人叹口气，伸头朝外看，“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缠着不放人？”
苏棠欢心道，自然是啊。
“你去看看。你是老二长嫂，你去叫他回来吃饭，崔大娘子不好意思拦着。”
“好。”
苏棠欢到的时候，正看到崔月吟哭得不能自已，身姿摇摇欲坠，纪衍一只手托在她的胳膊上，似乎在支撑她的身体。
苏棠欢赶紧掩身门外，竖起耳朵听。
她真的很想知道，纪衍对崔月吟究竟是什么态度。
“衍哥哥，太子选妃延后了，五位候选人三人因牵涉蕙仪堂被查，可我真的没有去蕙仪堂学习啊，她们冤枉我！你真的不打算帮我吗？你身为太傅，我若是太子妃，将来一定能助力于你的啊。”
纪衍蹙眉：“你站稳，我不能一直扶着你。”
崔月吟的哭声戛然而止，轻咬唇瓣，一脸幽怨，站直。
纪衍松手，双手背剪，严肃道：“圣上已准太子自己选妃了，谁都左右不了结果。”
少女抽泣着：“太子他懂什么？他被保护得太好了，看不见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没有如你这般上过战场，知道杀戮的残忍。由着他的性子去选，能选出什么太子妃来？”
太子选妃延后了？
这可是大事啊。
苏棠欢诧异，难道太子不喜欢崔月吟？
所以，崔月吟才整天缠着纪衍，想拉着纪衍成为她的筹码？
“崔大娘子，慎言！”
纪衍的语气冷了下来。
崔月吟脸微白，“衍哥哥，你叫我崔大娘子？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究竟为何？”
纪衍不回答她这个问题，“顺其自然，各有其福。”
苏棠欢暗骂，这是官场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
她往后站了一步，清了清嗓音：“大人，母亲让我来瞧瞧您忙完没有？您还没吃饭呢。”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两人齐齐转头看她。
纪衍嘴角翘了翘，随即压平。
朝她走来，低声道：“我马上就去，你先去吃。”
崔月吟的脸瞬间僵硬，双眸燃起怒火。
衍哥哥对她说话居然如此温柔！
她可不想让苏棠欢这种身份卑贱的女人瞧不起，赶紧擦干净眼泪，直起腰肢，跟了过去。
“我本来就是要去拜见纪夫人的，正好，我与衍哥哥一同进去吧。”
苏棠欢还没开口，纪衍抢先道：“我们在用膳，要不你改日再来。”
崔月吟尴尬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苏棠欢笑笑：“这个时辰您从崔府来，不会是崔府这么早用膳吧？我们通常用膳也会早点，恰好今日二郎回府，母亲欢喜一家三口一起吃饭，让我我特意去厨房为二郎做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菜呢。若是崔大娘子不嫌弃，也一起用点？”
崔月吟气得手中丝帕拧成了麻花。
小贱人一口一个二郎，叫得如此亲密，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一边说她崔家用膳早，一边说纪夫人与儿子儿媳相聚甚欢。
那自己是谁？
外人，有什么资格打扰人家自家人用膳？
崔月吟努力摆出一副端庄脸：“那我先告辞了。”
苏棠欢看着她僵直的背影，忽觉她很可怜。
一个少女为了前程，不惜撕掉脸面，哀求心仪的男子，不断被拒绝被打脸，还能如此坚挺，不得不佩服。
“看什么呢？”
纪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有跟上来。
回头看她。
苏棠欢回神，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崔月吟也去过蕙仪堂，那她参选太子妃的资格是不是会被取消？”
“朝政大事，你休要过问。”
苏棠欢扁扁嘴，心里有话就直接秃噜出来。
“这可不是朝政大事。若她当不了世子正妃，一定会想尽办法嫁给你。”
纪衍脚步猛然一顿，拧眉看她。
“胡思乱想什么？”
苏棠欢话一出口已经有些后悔，可看到纪衍那副装模作样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不是吗？她这么不要脸的粘着你，你也没拒绝人家啊。崔月吟这种人一定是宁折不弯的，要就嫁天下地位第一的男子、太子，要就嫁天下第一的权贵，太傅大人啊。”
纪衍哼了声：“天下第一男子未必是太子，天下第一权贵为何就成了我了？”
“崔月吟眼高于顶，绝不甘屈居人下。嫁给圣上不是正宫，她肯定不愿意。其他皇子不是未来天子，她更加不愿意。那只有第一权贵的正妻最合适了。
在这朝堂之上，哪位权贵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又权势滔天？唯有你啊。”
她笑靥如花：“再说了，她嫁给您啊，太子最膈应。太子见到她还得称一声师母吧？”
纪衍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子。
“脑瓜子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罢，抬脚就走。
苏棠欢揉着脑门，紧跟着他。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算什么？”
纪衍猛地转身，她一个没刹住，啊了一声，整个人扑进对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