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中,火把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昏黄的火光将镇北侯赵渊那张布满挣扎与痛苦的老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跪在那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酷刑。
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长孙,是镇北侯府未来的希望。
另一边,是自己苟延残喘的性命,以及整个镇北侯府数百口人的安危。
他知道秦风说得出,就做得到。
如果自己不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可是
要他亲手杀了赵凯?
那个他从小抱在怀里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了所有厚望的孙儿?
他做不到!
赵渊的心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朝着相反的方向疯狂撕扯,痛得他无法呼吸。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悲愤的咆哮,那声音在死寂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听得人不寒而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支充当“香”的火把,也在一点一点地缩短。
每一寸的燃烧,都像是在炙烤着赵渊的灵魂。
他想起了赵凯牙牙学语时,第一次喊出“爷爷”的模样。
想起了他蹒跚学步时,摔倒了却不哭,自己爬起来的倔强。
想起了他第一次骑上战马,第一次拉开强弓,第一次在演武场上,击败所有同龄人时,那骄傲自得的神情
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不不”
赵渊抱着头痛苦地嘶吼着,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那布满刀疤的脸上滚滚滑落。
秦风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抱着那把木剑,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在他身后,府门之内。
秦瑶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也写满了不忍。
她虽然也恨赵凯,恨镇北侯府。
但看到眼前这祖孙相残的人伦惨剧,她还是觉得心中堵得难受。
“哥”
她扯了扯秦风的衣袖,小声地带着一丝哀求。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秦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看着。”
秦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自己这位二哥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火把已经燃烧过半。
赵渊的挣扎似乎也到了尽头。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本是鹰视狼顾的虎目,此刻变得一片赤红,布满了血丝。
他看向秦风,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如果如果我杀了他”
“你真的会放过侯府的其他人吗?”
他已经不奢求自己能活了。
他只想为镇北侯府,保留下最后一丝血脉。
“我说话,向来算数。”
秦风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得到了这个承诺,赵渊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缓缓地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麻木,像是已经死去。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安乐侯府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凯儿别怪爷爷”
“黄泉路上,爷爷很快就来陪你”
他喃喃自语着,然后,迈开了那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安乐侯府的方向,蹒跚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地狱。
他的背影在火光的映衬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充满了无尽的萧索与悲凉。
“这就对了嘛。”
秦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早这样,你的三千玄甲卫也不用死了。”
他转身,准备带着秦瑶回府。
可就在这时。
“嗖——!”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那是一支箭!
一支通体漆黑,没有翎羽,甚至连箭头都没有经过打磨,看起来粗制滥造的骨箭!
它出现的是那么的突兀,仿佛直接撕裂了空间,凭空出现在了距离秦风后心不到三尺的地方!
速度快到了极致!
这一箭的目标,不是秦风。
而是他身旁的秦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快到连秦风都始料未不及!
当他察觉到那股死亡气息的时候,那支骨箭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
无论是瞬移,还是用剑气格挡都已经来不及了!
“瑶儿!”
秦风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想也没想,猛地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挡在了秦瑶的身前!
他选择用自己的肉身,去硬抗那支蕴含着死亡法则的恐怖骨箭!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的声响。
那支漆黑的骨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而易举地刺穿了秦风的胸膛!
从他的后背刺入,从他的前胸穿出!
一捧殷红的,带着淡淡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秦瑶满脸!